定的苦澀。
回憶正遭受一步一步的解體,
村莊和房子的影子,蒲公英,
默默地飛離,
然後是雨。最後是那隻停在空中,
一時無法放下的手
……
清明過去了,各家各戶又開始洗刷冬天用過的衣裳和被單。洗刷過了,曬晾乾了,該藏的藏起來,該收的收起來。遮坑又迎來一道女人和床單的風景,她們都在隨風飄揚。
滿滿兩籃子被單和衣裳,是一家子的冬衣和冬被。夜開花用一根小竹杆將兩隻籃子挑起,步子邁得不緊不慢,朝堰頭走去。現在,夜開花習慣去堰頭洗衣。
昨天剛下過一場雨,雨水和早間的霧水相互糾纏著,又將那些春草沾溼。
夜開花頭髮也是沾了溼。那些衣裳和被單在家已經被她用衣刷刷過一遍,洗刷的過程讓夜開花出了汗。她除了是一位容易出汗的女子,而且那兩籃子被單和衣裳也是需要花不少力氣的。
夜開花邊走邊從褲袋裡摸出手帕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珠。手帕還是那塊手帕,也是她唯一擁有過的一塊手帕。去年夏天,之揚送給她的。
擦完,夜開花沒有再把手帕放回口袋,捏在手上,一直到堰頭。
放下擔子,夜開花彎腰先把手帕洗了一遍,然後又拿帶水的手帕擦臉。擦完,又將手帕洗一遍,然後晾在身邊石頭上面,接著開始洗衣洗被單。
春天的遮坑,水滿了,水越過堰頭往下流。那水是美麗的,似乎還暗藏了幾分性感,讓人觸控著,心底裡浮出幾分躁動來。
望著水面,夜開花洗衣的動作又明顯緩了下來。說心裡話,雖然過去的日子也不少了,但在夜開花心中,之揚是一塊濃色。濃得化不開。夜開花不敢輕易去洗它。
夜開花不洗它,但又不能不時常摸出來看看。多少個夜晚因此長久不能入眠,夜開花記不得了。有時候半夜起來,她悄悄爬上閣樓;她家也是老房子,也有閣樓,雖沒有大六房和廣祿閶門的房子那般高大,但閣樓最低矮,還是能夠進人。閣樓也有窗臺,夜開花上去,坐在窗臺邊上,遙望。
望什麼?
什麼都望,又什麼都不望。她的心是複雜的,又是纏綿的。她能望窗外所有的風景和各種飛鳥,可以望風經過,望雲帶著異樣的色彩與形狀翻轉或者停止,甚至可以望一片片落葉飄零又是如何悄然落到自家的窗臺。
即使當吳家的媒人過來說,今年五月吳昌海回家探親,是不是把訂婚的事給辦了的時候,夜開花坐在窗臺想的依舊不是吳昌海,而是之揚。
夜開花明白,自己無法把之揚給放逐了。儘管他遠了,但是最遠,之揚還是她內心一匹馬。她有自己的韁繩。之揚不願意受自己手中的韁繩控制,但她還是捨不得扔掉它。夜開花之前承認自己沒有戀愛,但這會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戀愛了。她不知不覺陷進了一場戀愛,儘管是無效的,但是她還是願意空守著它。
夜開花想著,最後停止了洗衣。她轉眼又去看晾在石頭上的那塊手帕。
手帕沒幹,夜開花拿它過來,放到水裡又洗了一遍。為什麼要重複洗,夜開花自己也不清楚。握著手帕的手在上下左右搓動。搓著,搓著,一股勁莫明其妙地上來了。夜開花忽然有了恨不得將手帕撕碎的想法。
手帕沒碎,不是撕不碎,而是她很快又改變了主意,不想撕碎它了。
手帕沒碎,手帕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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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皺了,放到水裡立馬又平展開來。手帕遇到水,柔了。那柔性原來是水帶來的。
對面的楓楊樹林已經長出新綠,那些嬌嫩的新葉在陽光下製造著風景。一隻斑鳩恰好在夜開花抬頭望去的時候,落在楓楊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