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死了,你們家的田都是誰幫著種的?都是我們鄉里的漢子!就算我們收了你家的糧食,可也不是衝著你家糧食去的,不過是看你家孤兒寡母可憐,想要幫你們一把……”
一個年輕的婦人將一盆水潑到丘林豹突的身上後,開始罵了起來。
她的丈夫被帶走了,因為她的兩個孩子都還沒到能上戰場的年紀。
“還有你,我早就看不慣你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除了哭好像什麼都不會做了。明明也不是官家夫人,可從來沒見過你織過一匹布,餵過一隻雞!花木蘭尚且在戰場上殺敵,我們在家裡養活老小,你養個兒子,還把他養成了個窩囊廢,白吃了那麼多年糧食!”
這婦人憤然地指著王氏繼續吼了起來:“你居然還有臉跟來!你兒子不是死了嗎?你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你不就仗著是丘林莫震的妻子嗎?你可對的起你的丈夫?”
王氏不發一言的頂著這婦人的咆哮站在院門口,她的難堪和委屈自然壓抑的她想要哭出來,可是她卻擔心自己一旦真哭出來,那婦人會罵的更加兇殘。
正因為她陪著自己的兒子走了這麼多人家,所以她才終於明白了,她的後悔和內疚,對於這些人來說一文不值。
因為傷害已經造成,而別人對她的厭惡也已經不是一日兩日。
她的懦弱和不明是非早就已經存在,可因為她“將軍遺孀”的身份和那讓人又恨又怕的哭泣本事,沒有人會正面的向她提出來。
王氏二十歲喪夫,孃家都是姐妹,早已經遠嫁。她在上黨沒有長輩,沒有人能夠對她指手畫腳,也沒有人能夠讓她改正這些從孃家帶來的缺點。
在為妻子、為媳婦時,她的這種性格固然是某種忍耐和順從,是很多男人喜歡的好品質,正如花母對花父的無條件服從。
可一旦為人之母,當你表現不出讓孩子可以學習並引以為傲的優點,孩子很有可能變得缺乏安全感,且具有偏激或自卑的一面。
這是性格造成的悲劇,也是制度造成的悲劇,在王氏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性格之前,這種悲劇還會一直上演。
“你們滾吧!現在才來,軍府帶人走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你會撒謊,也會在事情過去後再跑出來道歉,那之前在幹什麼?”婦人把好奇探出頭來的兩個孩子趕進屋子裡,反手摔上門進了屋。
哪怕她進了屋,賀穆蘭也聽到了門背後的唾罵聲。
“現在敢站出來了,不就是因為找到了靠山嗎?除了花木蘭,還傍上了其他大人物,所以連逃脫兵役的責罰都不怕了?!和你這種人站在一個屋簷下說話,我都覺得噁心!”
“你這婦人真是……”
阿單卓聽到她這麼說,瞪大了眼睛就想嚷起來,結果卻被賀穆蘭制止了。
她將一隻手放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莫發火,她有足夠的理由遷怒。”
丘林豹突被阿單卓拉了起來,他全身被冷水淋溼,如今春天未到,再跪一陣子,肯定就要生病了。經過這麼多天,就連阿單卓對他的鄙視也已經淡了不少。
任誰見了他這一陣子的遭遇,除了可憐和同情,都生不出多少痛恨來。
捫心自問,阿單卓覺得自己大概第三天就忍受不住了。
令人意外的是,以為第一天就肯定會忍受不住的王氏,居然一直堅持了下來。雖然會哭、會磕頭、會瑟瑟發抖,但她兒子每一次受辱,或她自己每一次受辱,她都坦然受了。
這讓阿單卓對王氏有一點點那麼刮目相看。
‘只有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