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外幾間破屋,幾畝薄田過活。
傅夫人排行老三,那時候年方十四,上頭有老大、老二兩個哥哥,三弟則拖著鼻涕滿地跑。
老大和老二已經開始讀書,平日裡跟著父親學醫,那裡懂得鄉下種地的農務?一年下來,糧食收穫了了,到了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糧倉耗盡,母親又病倒了,家裡像樣的衣服都典當出去救命。
真是可笑啊,大哥和二哥那時候已經粗通醫術,明明知道用什麼藥物可以挽留母親的生命,卻因為沒有銀子買藥而急紅了雙眼。
母親去了,躺在一副薄木棺材裡——就是這樣一副棺材,也是大哥狠心典當了父親留下的孤本醫書得來的。
沒有銀子,沒有權勢,出落的花朵般的傅家三姑娘看著斑駁的銅鏡,也許她也可以為傅家換來這些。
她看中了經常來郊外狩獵的永定侯世子,並精心設下圈套,等他上鉤。
世子又來狩獵了,她藏在密林中,佯裝為了救一隻懷孕的雌鹿和世子據理力爭,世子覺得這個女孩美的像山裡的妖精似的,說話天真浪漫,又帶著少女的嬌羞,不禁心中一蕩,後來,他寫了正兒八經的納妾文書,一頂粉色的小轎將她抬進永定侯府,年輕的傅姨娘開始了傳奇的一生。
她很快懷孕,生下庶長子,她牢牢握住了世子的心,工於心計,掌控侯府下人,無論侯府當家主母換了幾個,她都是內宅無冕的永定侯夫人。
通房懷孕?捂著嘴拖出去打死!侯爺新娶了侯夫人?沒有關係,很多食物吃的久了,再下點“調料”,侯夫人休想有孕!
家裡很快富有起來,兩個哥哥不用下地幹農活,專心攻讀醫術,終於成為太醫,延續了傅家的榮光,三弟精明能幹,經營的藥鋪生意紅火,後來賢嬪娘娘進宮,傅家就成了日進斗金的皇商。
她的親生兒子終於承襲爵位,成了新的永定侯,誰都知道永定侯府有兩個太夫人,名分上的太夫人是個擺設,實際上的太夫人就是她傅姨娘!
姨娘!她最恨這個稱呼!與人做妾,是傅家的恥辱,她一輩子都不能穿大紅,說到底,只是個奴兒罷了。
她布藥施粥,救濟窮人,見廟修廟,見橋修橋,每年花費銀兩過萬,終於贏得了傅菩薩的美譽,兒子永定侯為她請封誥命,終於,她有了夫人的稱呼。
穿上誥命夫人大紅禮服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什麼都得到了,人生了無遺憾。
可如今眼前靈堂上的一罈骨灰,似乎在諷刺她以前的一切只是鏡花水月,許三郎那個遺腹子只需輕輕一戳,就能打碎她一生的心血。
傅家官司纏身,二哥被趕出太醫院,商鋪關門,失去皇商資格;孫子許應轅被東城兵馬司在八大胡同抓了現行,名譽掃地;三弟輕判流放西南,沒熬到大赦之日,被山匪殺死……
這一切怎麼可能是巧合?!傅夫人在火盆裡放入一張又一張的黃紙,眼裡的怒火在黃紙燃燒的青煙中閃爍著。
顏睡蓮!我與你勢不兩立!
“夫人,宮裡來了兩個內侍,說要給三老爺上一柱香。”老管家小心翼翼的說道。
宮裡頭?莫非是賢嬪娘娘的人?傅夫人心中一動,“客客氣氣的請進來吧。”
兩個內侍上香完畢,傅夫人帶著傅家婦孺們回禮,請人去內堂看茶。
過了沒多久,老管家神色尷尬的回來說道,“夫人,那兩個內侍是來要銀子的,開口是五千兩,這個——。”
傅夫人身形一晃,“年年喂銀子,年年喂不飽,我們傅家辦著喪事也不放過!真是欺人太甚!”
傅二老爺嘆道:“三妹妹,如今大哥在宮裡頭伺候太后,保著家裡太醫這個頭銜,不能得罪了這些內侍,給些銀子打發他們走吧。”
老管家面有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