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中用的手藝大不以為然,想造軍器,正四處尋找門路。我今日來見恩師,也是為了幫他打聽一下。”
節南一怔,“伍師傅的好友也是北都書畫院出身麼?”
伍枰緩緩一點頭,苦笑,“是,不過北都破城時他未及逃出,被大今俘虜,吃了不少苦……”說到一半,突覺那是好友私事,匆匆收尾,“日後有機會再為你引見。”
“棄筆從戎。”節南一字一字吐出。
伍枰不由長嘆,“戰爭給每個人的痛苦或許輕重不等,但心境大不同。”他起身走到一幅李大人才完成的山水畫前,“恩師以前畫山,險拔高峻,氣勢磅礴,何曾用過這般秀麗綿綠的蘭青。聽聞他一路都不敢賣畫湊盤纏,怕落入大今賊眼,顛沛流離才到這裡,自然嚮往溫柔山水。”
“伍師傅從畫筆轉到刻刀,也是心境不同以往了嗎?”節南終於懂得。
伍枰轉回身來,神情卻無惆悵,“生活越貧苦,人們越渴求心寧,一幅版印的畫就能讓屋子亮堂,一片竹版壽星就能讓老人高興,我如今做日常用物就覺足矣。恩師也罷,我那位好友也罷,看似與我分道揚鑣,其實皆如是。”
是的,每個人的活法或許不同,但都在尋求心滿意足。
她亦如是。
節南想到這兒,開口道,“我姑丈是軍器司少監,若有機會,我同他提一提,雖不知能否幫上忙……”
伍枰並未掩飾喜色,還作揖感謝,“我好友孟元,原是北都書畫院的甲等畫師,我恩師已同意給他寫推薦信,確實真才實學,若你姑丈願意見他一面,那就最好不過了。”
“我盡力試試,不過要是今後求伍師傅收我當學徒,工錢能給到一百文麼?”節南頑皮的性子冒出頭。
伍枰居然面露為難,“這個……也不由我說了算……不若我私底下多教教你,你再練得勤快些……”
節南笑得手扶了腰,只道一定勤快。
崔玉真上完課,同節南一起走出畫樓,“原來你還真學過版畫。”
“原來你卻以為我說謊。”節南語氣不惱。
疑心不是病,是養成的習慣。
“我只是……一個父母疼養的千金姑娘少有興致學這個罷了。”崔玉真始終沒見過一個真心的。
“我爹孃去世之後才學的,而且比起你,我可算不得千金,鄉野丫頭還差不多。當鄉野丫頭的好處是,我想學什麼就學什麼,誰也管不著。”這是節南去年最大的體會,那種剝離皮肉的,魂靈上的快感,一日日朝死亡逼近居然也無畏,“現在就不成了。剛才伍師傅問我還跟不跟他學,我得先問了姑母,而且多半她不會同意。我能伴你讀書是她的大體面,我跟文心閣的工匠學藝卻是十足沒體面。”
“也是。”崔玉真嘆出口後,微愕。
崔玉真是很少表露真心的人,卻讓節南引出了真嘆,所以才會愕然。
節南心明眼亮,卻不得意,反而沉默一路。
崔玉真愈發喜歡節南的性子,也愈發覺得母親說得對,這是個很知進退,不驕不躁,從容穩妥的姑娘,沒有之前那些伴讀姑娘的共同點——虛榮。
她厭惡她們這般曲意奉承,假裝友善,但母親為她找伴讀的意圖截然不同……
崔玉真從沒有朋友,這時,卻想交朋友了。
只是,桑節南是很難交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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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引 蹴鞠背後(月票270加更)
馬車回了崔府,崔玉真剛想請節南一道用膳,卻見那長相兇醜的車伕朝她們走了過來。她望著就有些心驚,不由往後退到節南身後。
年顏三角眼吊起,顴骨高凸,雙頰陷入,面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