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南姐姐想了個人生格言,很適合呢。」
「什麼?」
「是我的,我一定要得到;不是我的,只要我看上,我還是要得到。」江妤脆脆念,伴著雨聲,如同珠落玉盤般動聽。她在雨簾中模糊的眉眼,也透出一份生氣。江南似笑非笑地瞪她一眼,扭頭離去。
而隨著江南的身影同雨消逝,江妤臉上的笑影,也暗了下去,陰晴不定。她舉著燭臺,靠在門上。終歸她還是一介凡人,很討厭、很討厭……江南。
討厭江南想得到什麼就得到什麼。
討厭江南凡事都喜歡炫耀。
更討厭江南……連沈公子都要跟阿妤搶。
阿妤平靜一會兒,上樓,樓上早沒了少年的影子,那扇窗被風吹得晃動,雨濕了一大片空地。紅衣少年如同隔空消失般,來去無蹤。阿妤關上門窗,記得他的名字——謝玉臺。
還記得——當時燭火搖曳,少年和她抱在一起,嚇得忘了擋住臉,左臉上有一道蜈蚣樣可怕的疤痕,從眉角一直到嘴邊,毀了半張臉。
……他有一個好名字,能得到江南的喜愛,卻沒有一張完美的臉,真可惜。
又過了兩日,三爺在江家的住處徹底安排好,請江家人都去聽戲。江妤出了藏書閣,被主母請了過去講話。一番日常探問後,江家嫡母雲氏摸著她的手,「阿妤這些日子沒再見過君離了吧?」
「沒有。」
「哎,阿妤真是乖孩子。要是南兒也像你這樣聽話就好了。」雲氏感嘆,扭頭對自己的奶孃吩咐,說前幾天裁的新衣裳,給阿妤拿幾套漂亮的。這是要撫慰阿妤的意思。
雲氏最後道,「三爺請大家聽戲,我知道阿妤不喜歡那些,但面子總要顧全。」
阿妤眨眨眼,點頭稱是。等她回到自己的住處,雲氏已經派人提前送了許多東西。侍女見她回來,猶豫的臉上露出鬆口氣的表情,指指好幾個還沒拆開的箱子,「沈公子從豐州回來後,讓人送來的。」走之前,大家都以為沈公子回來就會向三小姐提親呢。
提到沈君離,阿妤面色也絲毫不變。等侍女問了兩遍怎麼處理沈公子的東西,她只愣了愣,「放著吧……以後沈公子的事,不用告訴我。」
她受不起。
到了三爺請人看戲的日子,院子傳來戲子咿呀的說唱。江老爺為人正派古板,是不屑於聽戲的。這些戲子,是跟著三老爺一起搬進來的。只聽那其中最拔高的一個閨門旦,一唱三頓,聲音婉轉風流,恰是一位懷春的多情閨秀——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少甚麼低就高來粉畫垣,
原來春心無處不飛懸。
是睡荼蘼抓住裙釵線,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處牽。
這一灣流水呵!
江妤幼時,被姐姐江月強迫著一起溜出府。那時候兩個小女孩剛出了江家大院,看到滿街的新奇東西,都是無比的興奮,竟是不知道往哪裡逛。後來,她們在戲院裡才聽了一出崑曲,就被下人抓回了府上。那是江妤生平第一次聽戲,單單覺得枯燥乏味。她一直後悔自己那時年少,不能體會書中那種「婉約悠遠」的崑曲之美。時隔多年,她再次聽到崑曲,當真的纏綿含蓄,依依呀呀間,魂魄都跟著一起轉……
恰時風吹拂,石榴花簌簌飛落,霞光照耀整片小園,十分奪目。阿妤想見一見那個唱戲的人。
阿妤一個人站在河邊樹下,離臺子遠遠的聽戲。等到那位扮演「杜麗娘」的戲子下去,後面的戲聽得昏昏欲睡。她左右看看,女孩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起玩鬧,聽戲的也著實沒幾個。江妤回身,準備離開。
「嘿,是你啊。」樹上傳來少年的笑聲,乾淨舒朗,炸開一道春光般。
江妤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