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這個樣子,還會是他的阿妤嗎?
在他難過的時候,她不會主動安慰他;安慰他的時候,也不會天南海北地調侃;調侃的時候,也永遠不會有表情動作……他在江家認識她,關心她,就是為了讓她成為這樣沒有靈魂的阿妤嗎?
但她要離開他!她要離開他!
如果她不喝這藥,她一定會離開自己的……
他好不容易認識這麼個姑娘,見識到他古怪的性格還不害怕,會打他罵他也會心疼他。他怎麼捨得,就這麼讓她離開?
阿妤端起藥碗,遞到嘴邊。突然抬眼,看著他,「玉臺,這藥,你是做了手腳嗎?」
「……嗯。」他看著她,「喝了它,你就永遠是我一個人的。」
「再不是江妤了嗎?」
謝玉臺不言,盯著她手裡的藥。
江妤看窗紙,什麼都沒有,外面的紙鳶還在飛。她有點兒悲傷,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謝玉臺。他只要那個屬於他一個人的江妤,他不喜歡有自己想法的江妤……他不肯放過她。
藥汁才沾到嘴邊,謝玉臺突然伸手,奪過藥碗,打碎。少年涼薄熟悉的懷抱摟住她,顫聲,「不行……我捨不得……」
「捨不得我嗎?」
「你不能消失……你這麼好,我不讓你消失。」少年目中水光閃爍,抖著嗓音,「這樣的阿妤,才是我放不下的阿妤。」
昏昏然,阿妤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掉落。
☆、2626
江月去驛站,給江思明寫了一封信,要求他撤掉江家對自己的追尋。她好歹是江家長女,等在外頭玩夠了,自然會回去。順便,讓江思明給自己送些銀兩吧。眼下這樣子,阿妤必然是跟謝玉臺在一起了。她已經打聽過,謝玉臺似乎暗地裡做一樁大買賣,手上一點兒不缺錢。阿妤跟他,是沒什麼委屈的。自己呢,卻不好意思再被人養著了。
汪提刀苦哈哈地追在她身後,解釋,「那時候江南姑娘是要我……那個你,她給我掏夠了在雲州一年的酒錢啊。我老爹嫌我丟臉,都不給我喝酒的錢。她為什麼要我那個你,我也不清楚。再說江妤那個事,她現在不也活蹦亂跳的嗎?還和情人團聚了——我好歹算半個媒人吧?」
「要我還在雲州,江南要你……纏我,是為了切斷我和謝明臺的關係。如果我還在雲州,我的名聲就被你和江南毀掉了!」江月邊走邊罵,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曾,「然後我性子強一些,江家把你們家告一狀,你們家能扛過去嗎?!我起碼要你丟十次腦袋!你怎麼就笨死了,不知道動腦子想一想。」
六月天變化多,說著話,突然天降暴雨,嘩啦啦傾盆而下。人人抱頭躲雨,匆匆離開街頭。江月也忙用袖子擋雨,心裡怨惱青城雨水怎麼這麼充沛。她轉身往客棧裡跑兩步,頭頂突然冒出一把傘,替她擋了雨。
歪頭看去,汪提刀傻子似的舉著一柄木傘,自己全身都淋濕了,還把傘都舉給她。不遠去,一個鋪子裡在賣傘,汪提刀是專門為她去買的吧。他自個兒淋著雨,雨簾如注,江月竟也看出他一點兒英俊的底子來。
他有一把傘,下雨天,全部分給她。
「這說明他一直就喜歡你,沒錯過人。」那時候,江妤漫不經心的話,隔著雨水傾城,突然響起在江月耳邊。周圍太靜,那話語太清晰,讓江月心跳放快,猛然驚住。
「江月,你罵完了啊?」汪提刀轉頭看大雨,著急地對她說,「那我們趕緊找地方,躲雨吧。」
對著這樣的人,江月突然就罵不下去了,心裡升起點兒柔軟。她別頭,哼一聲,「我就喜歡在雨裡走!」嫌棄他,「你給我買什麼木傘?一點兒情調都不會!我喜歡畫著山水畫、枝木遒勁的那種油紙傘,多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