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臺抬手臂,輕輕偏頭,就揮開了謝玉臺鉗制自己的手。當然當然,玉臺手上無力,又不能練武,怎麼可能會傷害到謝明臺?這刻,謝明臺從玉臺臉上看到失望又傷心的神情,心裡一痛,竟覺得有趣。他笑道,「你問阿妤?你爽約了她的婚事,她當然氣得離開青顯了啊。難道你還指望著阿妤等你道歉?別傻了玉臺,你已經給了阿妤很大的恥辱。」
謝玉臺面色發白,他恨恨地盯著謝明臺。往後退,身體一點點發冷。在這個時候,阿妤走了?他可以理解的,他把她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丟在青顯,自己說走就走。然後幾個月沒訊息,要成親了,還又丟下她不理。阿妤該生氣,該傷心。
可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連自己什麼時候成親,都到這一刻,才知道。
謝玉臺一聲不問,轉身牽著馬走開。謝明臺站起,抬手抓他手臂,被謝玉臺閃身避開。進而一道冷光從玉臺袖中飛出,竄嚮明臺的面容。謝明臺恍然後退,甩袖甩開,將那支袖箭打在地上。謝明臺怔然,看著玉臺冰冷的神色,只好舉手苦笑,「好了好了,是我錯了好不好?你留下吧,我幫你找回阿妤。我可不想讓你們兩頭跑,再錯過,又成了我的罪。」
「不必,」玉臺背身,不看他道歉的樣子,「我自己找阿妤,不用你費心。」
謝明臺皺眉,有不好的預感。他乾笑,「那我跟著你一起去?」
「不用。」
「我派人跟你呢?」
「不用。」
謝明臺自有理虧,他不好多說。可是玉臺這明明白白的拒絕,仍讓他覺得這破小孩太過分了,一點腦子都沒有,「讓謝家找人,是最快的。玉臺,這天下,還沒有謝家傾巢而出、卻找不到的人。」何況,阿妤才離開了多一會兒呢。
「不用。」玉臺騎上了馬,握緊韁繩。他表情冷淡,離去前,才輕聲,「以後,我和阿妤如何,希望謝八公子不要再過問了。謝八公子如果看我不順眼,我也不會汙了你的眼,來青顯打擾你。」
玉臺還沒這麼客套地叫過他。謝明臺愣住,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他握緊的拳頭蒼白,聲音冷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不管有沒有找到阿妤,我都再不會回青顯了。」謝玉臺駕馬離去,只見一道紅影在眼前盪起,少年瞬間立於他馬前,一指就點住了他的馬無法動。謝玉臺心中難過又自嘲,這就是他從來沒懷疑過的好兄弟。
他平時的信任,肯定給謝明臺提供了不少笑話吧?
「你是謝家的七公子,不回青顯是什麼意思?好,我是做錯了,我不該鬧這麼一出,我現在也覺得後悔了。但是你不要孩子氣,說氣話。我縱然有私心不想你和阿妤成親,可難道我真的會害你嗎?我最希望的就是你留在青顯,受謝家保護,一生無憂。」謝明臺又溫柔又氣悶,他說勸,說的自己都覺得自己真是大好人,「好了我可以發誓,以後不再過問你和阿妤的事。你去找人,然後帶阿妤回來。如果你不想見我,我可以消失在你面前。可是玉臺,不要離開青顯謝氏的保護——你知道的,你和謝家其他人,並不一樣。」
是的,不一樣。謝家哪個人物,說出來都有響噹噹的名號。從朝到野,綠林江湖,超越國度,在傳說中,都是一種可怕的存在。任何一個人,都是極有殺傷力的。可是謝玉臺不一樣——只有他,是需要謝家保護。
「你覺得我保護不了自己,也保護不了阿妤,對嗎?」謝玉臺在馬上,輕輕發笑。他嘴上在笑,可是他的眼睛,很冰寒,冷酷。他的這一面,謝明臺還沒有見過。謝玉臺垂眼看向自己的親弟弟,「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不知道。」謝明臺有些茫然。他知道謝玉臺性格多變,可是,第一次碰上的人,總覺得他變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