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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頁

那一刻也算有點覺悟。

為什麼向來劣跡斑斑,不受公眾口舌照顧的她,在攤牌了hiv的事情之後,反而受到了大量理解和寬容,不全是因為連芍姿的公關運作,不全是憐憫,是因為正巧趕上這時期她有作品,她給大眾交出了一張及格的成績單,證明她這個人不是一副空殼,她的落難交織在成功的如潮好評中來,才有了重新起立的底氣,才有資格在處於弱勢時接受自我的寬容,失敗者的落難才會萬箭穿心,成功者的落難只是人生一道「小坎兒」。

殘酷,又實用。

她算明明白白了。

而鄔嘉葵請所有人看《冷蟬》這一招她也看出來了,不是來捱打的,下午輕得跟撓癢似的撕法她不盡興,這會兒才算鄔嘉葵式的,真正的,精神上的撕,不服是嗎,覺著自己牛逼壞了是嗎,心比天高是嗎,好,都給我來把這電影看了,拉片兒都來一遍,別真把大前輩當空降生處了,圈兒都沒進,社會都沒入,一個個的抱團霸凌先使上了,年少輕狂又牛逼的一群人活生生在你後頭坐著,哪個不是經了風霜雨露一路殺過來的,人惦記你這點小情小愛?小屁孩兒都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在對手拿手的領域最大化碾壓對手,實現精神凌遲,這一招,當初鄔嘉葵追靳譯肯的時候就把龍七這麼按在地上摩擦過,現在又駕輕就熟地套用在葛因濘這一撥人身上,使得爐火純青,要不是結束後特意給那撥人留了個「回去給這片做個拉片」的作業,龍七真沒察覺出來,完事兒,方璇又朝著那林貌似隨口地補一句:「誒那林,你真不記我這高中同學了?我很記得你呢。」

那林在葛因濘和另一女孩的身後,一愣。

「看你現在過得不錯,你還記得張楊嗎?就你那前男友,他現在也有女朋友了,唉,總算是走出來了,想當初你劈腿,劈的還是張楊親妹妹,你最好閨蜜的男朋友,這倆兄妹可不好過,現在總算彼此都有新出路了,你放心啊,我今天看見你,也會把你的事兒跟他倆匯報一聲的,讓他倆也放心。」

止都止不住,任憑那林臉青一陣白一陣,方璇就這麼跟笑面佛似的,連珠炮掛地懟出口了,長進了,語言組織上比當年對待龍七時文明多了,聽得旁邊幾個女生也面面相覷。

葛因濘沒出聲。

就這麼和鄔嘉葵一嚴一鬆,一唱一和,把人裡裡外外的火星兒都滅了。

……

夜裡九點,空氣裡飄著細雨絲,靳譯肯去提車,吳爾意猶未盡地刷著《冷蟬》的影評,她對《小鎮》的前景很有信心,對著方璇嘰嘰呱呱說不停,方璇一頭熱也要跟著投資,服裝贊助那塊兒她家包了,而龍七和鄔嘉葵分別靠在影院偏門的兩側,鄔嘉葵給她遞了煙,她給鄔嘉葵打了火,停車場的光照出身線,煙氣漫在削瘦的下巴邊,兩人聊著天,鄔嘉葵說別急,明年《邊境》一上,碾壓稿名單的頭一號人就是龍七。

龍七說你怎麼這麼可愛。

「你覺得我可愛有什麼用,你男朋友不覺得。」

煙氣一陣漫開,龍七問:「奚靜看中的那劇本,你有多想要?」

「本來一般般想要,但她搞了那點兒小動作後,超想要。」

「雙女主懸疑戲?」

「嗯。」

「人設大概什麼樣?」

「不想告訴你,你聽了一定感興趣。」

但是三秒後,鄔嘉葵用手指撥著頭髮絲,仍舊說:「一個是全家滅門案的生還者,芭蕾舞者,理智,悲觀,一個是泡在少管所長大的未成年少女,暴力,病態。」

「你和奚靜搶的是芭蕾?」

「嗯。」

「給我留的那個還真挺適合。」

「其實奚靜比我有勝算,」鄔嘉葵說,「舞者更年長一些,是個單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