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不在家。」
「昨天你一人扛我回來的?」
「家裡的阿姨有幫忙。」
幾番問答,董西的語氣都很平靜,龍七最後問:「我昨天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這句話後,董西有停頓。
因為這陣停頓,龍七瞥她,眼神剛落她身上,董西答:「你說你想跟我和好,這話奇怪嗎?」
……
所以和董西的關係,就這麼突如其來地重修於好了。
十一月的風不太溫柔,冷得透透的,龍七靠在郎竹公館出口的車站廣告牌下,手機在手裡轉,嘴裡嚼著糖,腦子裡回想著董西說的話。
董西半個小時前就走了。
是在什麼情況下說出「和好」兩字的呢?
想得正細的時候,腦袋裡突然回憶起另一個畫面,好像昨天把什麼東西放進了包裡而忘了拿出來,她開啟包,手往裡探了一下後,果然摸著章穆一的手機。
噢,忘記還給他了。
然後又想起另一件事。
想起昨天曾給靳譯肯發了照片和資訊,但之後一直沒收到回應,她滑開手機螢幕,打字,發去一句:你死了啊?
中昱大學,女生宿舍公寓樓。
冗長的,光影交疊的走道里,有一些陸陸續續回學校的學生,行李箱車軲轆聲在響,鑰匙插進鎖芯,扭兩圈,門鎖解開,隔壁宿舍的女生正好出來,打一句招呼:「咦董西,你今天來得挺早。」
「嗯。」
「我正要去超市,外面那麼冷嗎,要戴圍巾?」
「我感冒了。」
「噢噢這樣啊,你趕快回宿舍休息吧。」
女生從身後走過,董西扭下門把,空無一人的宿舍,光線陰暗,有走廊傳來的外人走動聲,有窗外的風聲,和她的行李箱在地上移動時的車軲轆聲。
窗簾拉開後,地板上才有了些光,她站在清冷的日光裡,將桌上的一面立鏡豎起來。
頭髮都纏進了圍巾裡,手輕輕地將發梢順出來,隨後下移到領口,解開圍巾的一個結,緩緩地抽,圍巾滑過脖子,順溜落下。
她將圍巾放在桌上。
然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看著那裡面,一個面色過白的自己,和此刻裸露在脖子裡的,兩塊像被火烙過一樣的紅色印記。
心口輕微地起伏。
門口傳出響動,有舍友進門,董西不緊不慢地將圍巾重新裹上,她沒回頭,壓下鏡子開始理書,將書放架子上時,隨手拿起原位置上的小盒子,但盒子不同以往的份量使她蹙眉,輕了點,她下意識地開啟,然後看見裡頭本該躺著的一條桃木掛飾……
沒了。
……
龍七依然沒想起來昨天喝了多少酒。
也沒想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斷片的,又是如何組織語言向董西說了和好的話,手機依然在她的手心轉來轉去,糖依然在嚼,身上有股宿醉過後的慵懶痞氣,乃至周圍行人都只敢瞄她,倒不敢拍她。
風吹啊吹,吹來一條資訊,手機震動,螢幕亮起,她低頭瞧了一眼。
然後手指間所有不安分的動作都停息了下來。
糖也不嚼了,痞氣也在無形中收了,她注視著螢幕,手心不知不覺地出汗。
老坪的車剛好到達,向她鳴笛,她不理,心口有團火開始燒,燒得整個人出虛汗,老坪連著叫她兩聲,她都不回。
因為靳譯肯給她回復了四個字。
這四個字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也沒有解釋任何原因,一貫像他平時懶得打字的德行,就四個字。
——爺剛下機。
第六十八章 擦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