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那個時候在樓上洗澡,靳譯肯下樓去了趟廚房,等她洗完澡下樓的時候,那姑娘正在客廳的中央站著,懷裡抱著一隻約克夏,手輕輕地撫著,而視線,正投向開放廚房內的靳譯肯。
靳譯肯那會兒嘴裡叼著半塊切片麵包。
他一手開冰箱,一手拿蘇打汽水,飲料罐在他手心咔擦一聲拉環,氣泡上浮,把冰箱門合上的同時側頭,注意到客廳內站著的人,但沒看第二眼,只往傳出聲響的儲藏室撂了撂視線,繼而專注自個兒手上的事,問:「等我弟?」
姑娘還沒答,他又說:「吃過晚飯了?」
「……晚飯?」
「我弟還沒吃過。」
龍七套著件白t恤下樓,頭髮半濕半乾,發語音催促龍信義修空調,無前兆地打斷兩人的對話,靳譯肯的注意力往她那兒挪,用下巴指了指鍋子裡滋滋響的煎蛋。
那女孩隨之收了視線,手指在約克夏的嘴邊逗了逗。
而龍七沒來得及看客廳,就被樓梯口一陣巨響的下樓聲轉移注意力,阿拉斯加又叼著她的文胸竄下來「領賞」,她瞬間炸,返身就去追狗,這傻狗越跑越興奮,哈赤哈赤地喘著氣,她一路追到樓上,從陽臺追到閣樓,又從閣樓追到臥室,最後發飆:「靳譯肯你給我弄它!」
那個時候,龍七不知道,靳譯肯被這齣「鬧劇」惹得笑嘻嘻上樓的時候,客廳中央的那女孩依舊長久地看著他。
空調無聲地出冷氣,院子內蟬聲高鳴,空氣裡冒著煎蛋的油焦味,她看著靳譯肯從身前經行的樣子,看著他的眼,他的眉,他勾著的嘴角,他拿著盤子的手,看著這個只與自己產生過一次對話的人,沒有對視,沒有任何精神上的相通,卻就是有股燥熱在兩人之間流動,靳少暠興高采烈地帶著狗糧遞到她跟前,她置若罔聞,任由懷裡的約克夏咬她的手指頭,那種細微的癢從指尖蔓到心頭,調製著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天雷勾地火般的初見鍾情。
壓也壓不住。
鄔嘉葵就是這樣惦記上靳譯肯的。
可憐的靳少暠,費盡心思弄來搭訕機會,卻不知不覺為他哥鋪好了另一張溫床。
完完全全回憶起這段往事的時候,龍七已經在頤明灣地下停車場,凌晨一點整,停車場萬籟俱寂,一小時前從夜場大門出來時受的寒風早已將血液裡的酒精消磨殆盡,此刻腦袋無比清醒,她坐在蘭博基尼的主駕駛,車窗全開,左手伸在窗外,指頭夾著煙,撣著菸灰。
車內浮滿嗆人的煙味兒。
約十分鐘後,入口傳來跑車厚重的低鳴聲。她的指頭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緩慢地叩,直到引擎聲越驅越近,轉進她所在的車道,看到標誌性車頭的剎那,她開啟車前燈。
「啪」地一聲。
明亮又刺眼,使靳譯肯的車停頓了一下,副駕駛的鄔嘉葵抬手遮額,兩輛跑車一明一暗,一黑一藍,猝不及防地在停車場的兩端對峙,等到燈的刺激漸漸減小,鄔嘉葵才放下手,看清遠處車內的龍七。
之後的反應,是在當下側頭,看主駕駛的靳譯肯。
靳譯肯並沒反應。
他原用單手控著方向盤,另一手拿著手機,正回著什麼訊息,因前方刺眼的光而抬眼,隨後,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眯一下,就這麼八風不動地看著幾十米外「攔道」的龍七,慢悠悠地放下手機,也不鳴笛,不進不退。
龍七看著他們倆。
她甚至已經想像到,他倆上樓後能做些什麼,也彷彿聽見鄔嘉葵此刻如同擂鼓的心跳。
怨。
煙燒到了尾端,菸頭掉到地上,竄起微小火星。
她踩油。
車胎與地面摩擦,儀錶盤指數飆高,停車場內一陣嘯鳴,車子直衝著靳譯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