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她。她回頭見是他,睫翼微閃,眼神微亂。或許是昨日他那一番『一夕七年』的話嚇到了她。
「這裡究竟是哪兒?怎麼不像魏國?園裡園外的人,說的方言也好奇怪… 」她懦懦地問。
「這裡是趙國,趙國邯鄲。」他望著她,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趙國?」她顯得有些激動,「你究竟是誰?」
「我… 」他身上無力,心中不知該做何想。『你究竟是誰… 』,這也曾經是他最想要她回答的。
「我叫虞從舟。我是趙國上卿。」他緩緩答道。
「趙國上卿?為什麼那日你也會在大梁?!」她微紅了眼眶,略有警惕之色,似乎聯想到范雎受冤的緣由,退開兩步容色靜肅道,「……我是魏人,從小就在魏國,現下為何會在趙國?」她不等他作答,又說,「既然範大哥去了秦國,我便也去秦國。我對甘叔叔發過誓,一輩子要保護範大哥安全。」
她抿著嘴,強撐著身體一跛一跛繞開他走向小房。虞從舟按捺不住心中翻攪,一把攬住她雙肩說,
「你不是魏人!你也不許去秦國!你是趙人,你的父親、姐姐都是趙國人!你只許留在我身邊!」
似乎他說的事每一件都出乎她的想像,她已接受無力,她凝眉一笑,詰問道,「我是趙國人?你確定?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她用力想撥開他的手掌,卻做不到,她一抬眼盯著他說,
「不管我是哪國人,我不認識你,我為何要同你在一起?」
一語中的,從舟啞然。他憑什麼要她和他在一起… 從前的楚姜窈似乎天天都想膩著他,他又將那時的她逼去了何處?
「……因為,你姐姐臨終,託付我照顧你。」
這從前的因緣,如今只是個空洞的藉口。但現在他只剩這點藉口。
「我沒有姐姐。你亂講。為什麼你說的,我全都聽不明白。」她語音平緩,眼神卻沒有溫度,她屈身行了一禮,道,「謝謝公子救了我。但我如今必須要去找範大哥。」
虞從舟漸漸鬆了手,聲音在艷陽下卻愈發清冷、似乎他早已站錯了季節,「你的記憶裡難道只有范雎了麼?一點空間都不留給別人、都不留給我?」
他眼中哀涼,嘴角卻彎起一點笑容,「就算如此,你現在也只能留在我身邊。因為,我是你『範大哥』的親弟弟。他回來找我之前,你哪裡也不能去!」
原來這才是最好的殺手鐧,她的眼睛裡立刻有了光亮,回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他,像在搜尋美玉與贗品中的毫釐之差。
他喜歡她眼中泛著光芒的樣子,尤其是看著他的時候。他笑意漸濃,從懷中摸出那支娘親留給他的碧玉鹿笛,遞到她眼前說,「唯恐你不信,這是哥哥留給我的信物。」
他說的那樣真實,幾乎連自己都信了。
從前,他恨她諸多欺瞞,而今,他只想讓她信了他的欺騙。
楚姜窈果然滿眼驚詫,再不掙扎要走,盯著那笛子口中自語道,「鹿笛……竟然另有一支?」
她立刻伸手入懷,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但一陣摸索後她眉間緊鎖,神色驚慌。虞從舟向她走近一步,又從懷裡摸出另一支細一圈的鹿笛,輕聲對她呵氣耳語道,
「你是在找這一支麼?」
楚姜窈抬眼看到那笛子,立刻凝上他的眼,那一臉好奇又震驚的樣子,讓虞從舟心裡亂飛的哀鴻頓時舞成了小蝴蝶。他笑得魅惑又溫寵,獨獨等她下一句:
「這支笛,怎會在你懷中?」她果然問道。
「是你給我的。」
「我給你的?你亂講… 這是範大哥最珍惜的東西,我怎麼可能轉贈他人… 」她竭力否認,但定力漸弱。
「因為我不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