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就要把目光收回來的時候,好像另一雙鞋子也微微動了一下,好像在轉移一下重心。
似乎是那雙棕色圓頭皮鞋。
白色旅遊鞋在大門的左側,而棕色圓頭皮鞋在大門右側。我們只顧看大門左側了,因此並不能肯定大門右側的問題。當我們的目光迅速移過去時,棕色圓頭皮鞋已經定格。
沒什麼,因為鞋子總是處於動態中,所以,視覺的慣性使我們產生了幻覺。
天終於黑了,大門後那些腳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喪 葬
漆黑的院子安靜極了,有點死氣沉沉。
終於,趕屍人的房門推開了,吱呀……
他走了出來。
他換上了那身深藍色道袍,背上了沉甸甸的包。他朝男孩的房間看了看,黑糊糊的,男孩似乎還在睡著。
他走到猩紅色的大門後,把那一張張畫符的黃表紙貼在死屍的臉上。
然後,他走出來,雙手合十,叨咕著什麼。
從那一雙雙的腳上可以看出,五具屍體在他的咒語中,猛烈地顫動起來。接著,他們就受到了某種巨大的神秘力量的操縱,一個個跳出來,站成了一排。
趕屍人搖起銅鈴,出了門。
那幾具死屍又一次順利地跳出了高高的門檻。
像以往一樣,趕屍人離開時,並不跟主人打招呼,鈴鐺聲一響,就是告訴主人,他已經趕著屍體離開了。
山路似乎更加崎嶇。兩旁的石頭更怪,野草更深。
這個夜晚沒有月亮,黑得幾乎看不見道路,趕屍人走得緩慢而謹慎。在無邊的黑暗中,除了鈴鐺聲就是那些死屍的腳步聲:“刷*—刷*—刷*—刷*—”
趕屍人一直沒有回頭看。
大約走出了幾十里路,他突然站住了,同時停止了搖鈴鐺。那些屍體也停下了,直橛橛地戳在原地。
他猛地轉過頭來,盯住了那些死屍,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頭。那些黑糊糊的屍體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檢查。
趕屍人的警覺讓人有點費解——死屍都能趕著走,對於他,還會有什麼值得驚異的呢?
或許,他是聽見有兩具死屍在低聲交談……
他慢慢走回去,依次檢視那些死屍。
他好像在清點屍體數目。因為太黑,他必須把眼睛貼得很近才能看清。
他從頭看到尾,又從尾數到頭,終於確定屍體變成了六具。
他一個個朝死屍的臉上摸去,都貼著黃表紙。他又一個個地撫摸死屍的肩膀,終於,他的手停在最後一具死屍上,不動了。
“你從哪兒來?”他低聲問。
那具死屍僵直地站著,沒有反應。
“我是受人之託,引領五個喜神回鄉,我從來不接收無主的屍首。”
一陣風吹過來,那具死屍臉上的黃表紙“嘩啦啦”地掀起來。
“你馬上離開這裡,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第六具死屍依然一動不動。
趕屍人就後退一步,低聲念動了咒語。前面那五具死屍突然都轉過身來,慢騰騰地朝最後一具死屍跳過來。
第六具死屍立即抬手摘掉了臉上的黃表紙,一步竄到趕屍人旁邊,叫了一聲:“饒命!”
趕屍人猛地一晃鈴鐺,那五具死屍陡然都變成了木頭。
趕屍人一下抓起男孩的手,拉著他就跑。他的力氣大極了,男孩身不由己,跑得踉踉蹌蹌。
他拽著男孩跑出一百米左右才停下來,惱怒地問:“你想幹什麼?”
男孩弱弱地說:“我要跟你們一起出山……”
“你快走!”
男孩透著哭腔說:“現在你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