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深了,天台上擺著的空啤酒瓶也越來越多了,很快,裴御帶來的那一紮啤酒便見了底。
“行了……別喝了。”裴御把手裡的啤酒瓶放到了一邊兒,扶著牆暈暈乎乎的站了起來,起身後,他拿腳踹了踹依舊賴在地上不肯動彈的秦慕澤,大著舌頭結巴道:“起……起來了……回……回屋睡覺去!別在這兒挺屍了。”
也不曉得是喝多了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剛剛還硬撐著死活不肯把咖啡店裡發生的事兒告訴裴御的秦慕澤突然坦白了。
“南秧要我放過秦家……她說只要我能放下仇恨,她就會回到我身邊。”秦慕澤抬起頭,目光澄澈,如晶瑩的湖。
聞言,裴御勾唇笑了,那笑容,含著兄長對幼弟的寵愛。
“這不是很好嗎?”他伸手揉了把秦慕澤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髮,低笑著問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讓她重新回到你身邊嗎?”
秦慕澤低下頭來,岑黑的眼眸裡摻染了許多失落,他許久都沒有再說話,落寞的表情,讓人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可我不知道我放不放得下。”沉默了許久後,秦慕澤終於再次開口了,他說話的語氣悶悶的,聽著讓人有點兒心疼:“我很想答應她……真的很想,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片刻後,他重新抬起頭來,對上裴御狹長的眸子,語氣裡少有的染上了幾分不知所措:“萬一秦明沒有死……萬一他回來了,我……”
他說不下去了,不過,即便他沒有把話說出口,裴御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阿澤。”裴御重新蹲下身來,凝視著秦慕澤稍顯慌亂的眸子,沉聲問他道:“在你心裡,找秦明覆仇和讓南秧回到你身邊,那個更重要一點兒。”
聞言,秦慕澤墨色的瞳孔明顯晃動了一下。
這個問題相當於在問——“你對秦明的恨多一點,還是對陌南秧的愛多一點”。
要怎麼回答呢?秦慕澤被難住了,他覺得他對陌南秧的愛肯定更多一點兒,畢竟恨……誰會有閒情逸致去衡量恨有多深?
明明他連提,都不想提起“秦明”這兩個字。
可是,若是他對陌南秧的愛更深一點兒,那為什麼他不能爽快的答應陌南秧的請求,自此以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阿澤,我知道放下仇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失神中,裴御的聲音再次傳來,真是有趣,這傢伙剛剛還醉醺醺的連話都說不定,轉眼間,就成了心靈大師,開始疏導起他來了。
裴御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他扶著秦慕澤的肩膀,用一種說不出為什麼但就是讓人覺得很舒服的語氣沉聲道:“可是,如果你真的愛南秧的話,為什麼你不能咬牙去試試呢?”
秦慕澤的眼底再次閃現出幾分動容:試試……只要試試,就可以了嗎?
“其實,南秧未必是要你立刻就放下仇恨。”稍作停頓後,裴御繼續向下講道:“她也許只是想要你一個態度,你得給她個態度,讓她重新看到希望,這樣,她才能覺得回到你身邊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經裴御這麼一開導,秦慕澤如夢初醒:原來是這樣的嗎?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向精明的秦慕澤陷進了“要如何才能放下仇恨”、“自己究竟能不能放下仇恨”的漩渦裡無法自拔,反而忽視了:陌南秧提這個要求的原因是什麼?
她也許並不是想要自己立刻就放下屠刀,惡魔變上帝,她也許只是想要自己給她一個態度,告訴她他願意為了她嘗試著放下過去的恩怨,重新開始。
“裴御!”想通後的秦慕澤沒輕沒重的錘了裴御一下,大笑著誇讚他道:“你他媽的簡直是天才!”
“是你喝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