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虎娃的眼力,能將對面高坡村中的情景看得很清楚。公山虛鬼鬼祟祟地離開了族長家的院子,又悄悄地進了東昇家,過了一會兒他從東昇家出來,又進入了旁邊的山野樹叢中。此時已日影西斜,又過了一會兒,虎娃身側的灌木叢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就聽公山虛說道:“多謝小先生!”
這位將軍倒是挺詭的,他又兜了一個大圈子跑到附近,卻站在樹叢裡說話,別人在遠處看不見,只有虎娃能聽見他的聲音。虎娃問道:“你謝我什麼?”
公山虛答道:“不瞞小先生,我就出身於這個村子,當年受招募加入軍陣,因有些修為又熟悉這一帶的情況,才做到了遊獵將軍。我方才回村問明瞭所發生的事情,也知道東昇前日被駮馬驚嚇受了重傷,是您路過救了他。
多謝你仗義出手保護我的族人,也多謝你阻止了那孽畜的兇行,更要謝您今日沒有傷我屬下那些軍士的性命!”
虎娃反問道:“你怎麼敢賭——我不會害他們的性命?”
公山虛又答道:“我雖然駑鈍,但也並非愚傻之人。您如果真想殺人的話,宮嫄又怎能逃得回去?就算你不想殺君女引來大禍,可是她的衛隊中亦無人受傷,我就是清楚您的目的並不是想傷人。”
虎娃又問道:“方才那一箭射來,就是有人想裹脅軍陣與我動手。而你身為領軍之人,又為何裝作不敵,藉機離開了戰場?”
公山虛很不好意思的答道:“我雖知道您無意傷人,但也怕您不得不傷人,就像那頭駮馬,您不得已時也出手殺了它,所以我並不想全力出手。而且我也想找個機會,回村子裡好好問問是怎麼回事?”
虎娃:“問也問了、謝也謝了,公山虛將軍,你還想怎麼辦呢?”
公山虛:“我只是過來和小先生打聲招呼,身為鎮守畋獵園林的將軍,我有責任將這裡發生的一切意外,如實上報國都中諸大人。回去之後我就立刻派人趕往龍馬城以及國都,如實稟告並公佈此事。”
虎娃:“那位君女,恐怕不會樂意的。”
公山虛:“我只能這麼做,她若是在遊獵時出了意外,我是要擔責任的,但我身為遊獵將軍,卻不能聽她的號令。”
虎娃望了望那已經被踐踏地不成樣子的大片田野,突然道:“今日之事,以國中禮法,宮嫄當受何等責罰?”
公山虛聲音有些發顫,猶豫了片刻但還是答道:“刖刑。”
在這種農耕社會,糧食生產是維繫整個國家運轉的生命線,人們絕不可以隨意踐踏青苗。若是無意為之,將受訓斥;有意為之,將受責罰;故意在春耕時毀壞大片青苗,則是很嚴重罪行,當受刖刑之發。
所謂刖刑就是砍腳,初犯砍一隻腳,再犯砍另一隻腳,若是罪行特別嚴重,則同時砍去雙腳。宮嫄身為君女,深受國君喜愛,真把她的腳砍掉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還有留情開恩一說。其人的身份尊貴,也有機會躲過這種刑罰,而以其他的方式來替代補償。
但就算是國君,也只能赦免宮嫄所受的刑罰,而且還要找出表面上足夠說服人的理由,卻不能抹去宮嫄的罪名。也就是說在春耕時放肆行兇、故意毀青苗之罪不可改變,她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被定罪而脫刑,這已經是一種特權了。
宮嫄其實本不必如此,那駮馬只是一頭畜生,不論其有沒有靈智也仍然是畜生,剛開始踐踏青苗的是它,而它已被虎娃所殺。假如宮嫄問清楚情況,表示願意賠償,也便能大事化小,更沒人會去追究她什麼。
可是她又帶著車駕、率衛隊踐踏田地來捉拿虎娃,罪名便坐實了。至於後來又裹脅軍陣動手,則罪名就更大了,就看有沒有人去認真追究、這件事情會不會被公開。
虎娃又問道:“射出那一箭的衛隊長,又該受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