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身之外還隱約閃爍著五色光華,樹冠籠罩的範圍內飄蕩著奇異的霧氣。
虎娃就這麼靜靜地坐著,恢復幾乎損耗一空的神氣法力,而這麼多天來的施法,也相當於對他自身形神一次絕佳的煉化與滋養。虎娃感覺自己的修為隱隱又有突破的跡象,他能做的已經全做了,世上除了他,恐怕也再無別人能施展出這些手段了。接下來就要看神樹自己了。
他治好了這株樹的枯槁之症嗎?眼下還不能得出結論。就算是虎娃,也不能眨眼間就讓一棵樹從枯槁變得茂盛,天地自然的法則自有其規律。
假如是一棵普通的樹,虎娃只是給了它一個轉變的契機。只要它的生機未絕,再經過幾番春夏秋冬輪迴,每年新生的枝葉都會越來越茂盛,將漸漸恢復到最旺盛的狀態。
假如此樹有靈,就要利用虎娃為它做的這一切,抓住此轉機,解決修煉中所遇到的困擾。以此神樹的修為。這些事就不是虎娃能幫忙的了。
當樹冠籠罩下的霧氣、樹身外淡淡的五色光芒、枝葉間的清輝完全隱去之後,虎娃閉上了眼睛,聽見空中傳來輕微的噼啪咔擦之音。這有點像春筍在雨後靜夜中的拔節聲,這麼大的青岡橡樹,當然不會像春筍那樣拔節生長,而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從樹身上脫落。
有一物沿著樹幹從高處的樹冠掉了下來,砸在滿地枯黃的落葉上,竟然將落葉震得紛而起飛,在地面擊出一個長條形的淺坑。顯得異常堅硬而沉重。那是一段數尺長、手臂粗、略成彎曲的螺旋狀黝黑之物,便是虎娃在高處的樹身中見到的雷擊木。
這樣的雷擊木質地堅逾金剛,早已是一種罕見的天材地寶,嵌入樹木紋理中像一道道遊蛇似的傷疤。如今它從樹身上脫離了。就像一個人的傷口癒合後脫落的結痂,而且不止這麼一條。高處不斷的有黑色雷擊木脫落墜地,砸得落葉飛濺,在地面上打出一個又一個淺坑。
有的雷擊木豎著落在了土中。竟深深地插入了地下。這麼沉的東西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假如時普通人不小心挨一下,恐怕會被當場砸成肉泥。而虎娃卻面露喜色。坐在巨石上一動未動。
只聽高處噼啪之聲不絕,也不知落下來多少條雷擊木,就如不斷砸下的冰雹,但沒有一條砸在虎娃的附近。當樹冠上終於不再有雷擊木落下,虎娃站起身向著巨樹行了一禮道:“恭喜道友正在祛除原身之傷,預祝道友早日脫胎換骨成功。”
這株神樹只是草木,不像人那樣有胎骨可言,可虎娃實在找不到更適合的詞語來形容它正在發生的蛻變。虎娃只是隨口說出了這句話,此時大概也沒有想到,他的後世傳人會以“脫胎換骨”來形容八境修為;而青先生正在經歷的困擾,亦被後人稱為“換骨劫”。
看見這些雷擊木紛紛脫落,就像一個人的無數傷口正在癒合結痂,虎娃當然清楚青先生正於定境中煉化原身、從而展現出全新之貌,因此根本無暇回應他。
象煞這等高人,怎會不盡全力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解決自己修煉中的困擾,否則也愧對虎娃的這番苦心。而虎娃也沒想讓對方回應什麼,他只是開口打了聲招呼,就像當初青先生送來的那陣風。
虎娃給對方的恩惠太多了、太重了,就算是象煞那等高人恐也難以為報,所以他也沒打算一定要等到青先生現身相見。巴原上此刻已春暖花開,虎娃在西荒中停留的時日也不短了,終於決定就此悄然離去。
回村寨的路上,虎娃走得並不快,就如常人穿行山野的速度,並於行走中進入了定境。他的氣息似於這片天地間消失了,又似乎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