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何如月去了幾次新華書店,就深刻體會到了這年頭的人對讀書的熱情,新華書店裡那些引進的外國名著和詩集,常常一搶而空。
文學是最高階的炫耀。
就算費宜年並不虛榮,也一定會很高興有個女青年願意和他聊文學。尤其是美貌超群但文學造詣卻不高的那種,比如劉明麗。
何如月道:「那你就再等等,說不定是你聊的文學太深刻,人家回信要好好斟酌。」
聽何如月這麼一說,劉明麗的天空又明亮起來:「有道理。他收到信,得好好構思回信吧,寫好再寄出來也要時間的,說不定回信就在路上。」
「對對,不要氣餒。」何如月鼓勵她。
講真何如月也覺得費宜年條件不錯,就是太內向了些,不夠主動。但說不定劉明麗的熱情就能讓費宜年克服內向呢?
想想都覺得挺美的。
劉明麗快速地將飯吃完,目光炯炯地催何如月:「快點,我跟你去辦公室拿票,我下午就送郵局去。」
「不是五點前都行嘛,這麼急……」何如月無語。
…
中吳市郵政局在解放路上,是離吳柴廠最近的郵局,也是中吳市區唯一可以打長途的郵局。
費宜年下午請了個假,騎了二十分鐘腳踏車,趕到郵政局來掛長途。
這是他和李千千約定的時間,每月這個時候,他來郵政局掛長途,而李千千則會在千里之外守著全廠唯一的電話,等待令人心跳的電話鈴聲。
一聽費宜年的聲音,李千千就哭了。
「宜年,我不要你父母安排工作,我先來中吳好不好?」
「可你來了住哪裡?」費宜年為難。
「我去找工作,哪怕去紡織廠當臨時工也好。」
「那不行。」費宜年斷然拒絕,「那太委屈你了。」
他和李千千是大學情侶,畢業後他回了中吳,李千千回了老家一個效益並不太好的集體企業。
按理說以李千千的學歷完全可以進國營企業,但她政審不過關,最後關頭被刷下來,差點就沒單位接收。
費宜年天真,畢業分手時跟李千千保證,一定讓父母把她調到中吳,離開她老家那個落後的小鎮。
可他在市委辦工作的父親費敏才,一聲不吭,找人去調查了李千千。一打聽到李千千的家庭,費敏才立刻就拒絕了費宜年的請求,態度十分強硬。
費敏才不僅明確表態不可能為李千千辦理調動,而且明確反對費宜年和她談戀愛。
如今一年多過去,費宜年完全沒有辦法讓父母改變心意,只有在和李千千的通訊和電話中,得到一絲情感上的慰籍。
聽著李千千在電話那頭哭,費宜年心如刀絞,恨恨地道:「千千,咱們要堅強,不要屈服。我會努力工作,請你等我強大起來,總有一天,我可以靠自己把你調過來!」
「五年?還是十年?」李千千收住哭泣,語氣變硬了,「我等得起嗎?」
費宜年被她質問得愣在哪裡,訥訥地:「千千,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只有一個辦法。我來中吳。」李千千像是下定了決心,「我這邊可以請假,請一個月兩個月都行。到時候你把戶口本偷出來,我們去領證。只要有了結婚證,你父母不同意也沒用。」
「偷……戶口本?」費宜年驚呆了。
他雖然談了一場不被父母祝福的戀愛,但他從沒想過私下結婚。費宜年家境甚好,父母落實政策又好些年,他一直都在父母的寵愛下成長,為人十分單純。
但李千千不一樣。
她聰明,漂亮,家境複雜,生存慾望強烈。
在這段感情裡,她表面纖弱無助,其實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