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開個包子鋪都要隔一家,這傢伙倒好,荒郊野嶺還開對門兒。
老者又舀起一丟丟麵茶抿了一口,這次倒是露出了滿意神色。
他緩緩開口,笑著說道:“這山又不是咱們家的,人家就算在咱家隔壁搭起茶棚,咱倆也只能看著。再說了,這條山路也就這幾天有些過路的馬幫,再過些日子,連鬼都沒有,沒生意了他自然會走的。還有,你要記住,要與人為善,可千萬別在對著板著臉,多大仇似的。”
少年郎翻了個白眼,哦了一聲。
這天直到傍晚,下游的年輕人還在忙活著壘灶臺,估計是因為晌午燒灶的時候漏煙,所以又和泥修繕吧。
入夜之後,少年郎返回後方茅草屋,他推開個窗戶縫兒,瞧見下游那個棚子裡,有個年輕人藉著微弱燈火啃食乾糧,就是吃的有些費力。
棚子裡邊兒包的嚴嚴實實的一個大包袱,少年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里面裝的是鍋碗瓢盆。
也不曉得為什麼,少年人越看越生氣,猛地翻身下床,悄咪咪跑去溪邊。
只見這少年郎對著自個兒手指頭一掰,一根食指瞬間被掰斷,斷指化作了一根漆黑木塊兒。少年郎將那木塊插在溪邊,剛剛好有溪水沖刷到。
此刻這少年手指已然重新長了出來,他環臂抱胸,露出滿意笑容,隨後才返回自己睡的小屋。
又透過窗戶縫兒往下看去,果然瞧見那年輕人取出陶罐兒去往溪邊打水。
只是,他打完水回去並沒有著急喝,而是掏出一張餅子,搭在膝蓋上往開了掰。
過去良久,餅子完好無損。年輕人又跑去溪邊兒找兩塊兒石頭,一塊兒墊在下面,手拿著另一塊兒,使勁兒朝著餅上砸去。
眼瞅著年輕人拿起陶罐兒就要喝水,少年郎猛地翻身下床,連鞋子都沒穿,狂奔向下游草棚。二話不說便一腳踹翻了陶罐兒,瞪著眼睛說道:“你是不是有病?”
少年郎手指著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包袱,沉聲道:“裡邊兒沒吃的嘛?”
劉景濁笑了笑,輕聲道:“有,想著賣錢嘛!之前聽外面一個村子說,這條路最近馬幫極多,我用光了一身積蓄置辦了傢伙什兒,不求掙大錢,就是想著能多賣一些是一些,要不然回家的後半段兒路就得要飯往回走了。”
此話一出,少年郎楞在當場。
劉景濁又笑著說道:“真不是我搶你們生意,荒郊野嶺的,我一個人也怕。”
少年郎深吸一口氣,冷聲道:“這水要燒開了喝,不燒開喝上容易腹瀉。”
說完就轉身走了,只不過在回到自家茶棚後,又悄咪咪走去溪邊,輕輕拔走了那漆黑木塊兒。
返回屋子,少年郎關了窗子,平躺在床上。過了許久,他忽的抬手扇了自個兒一個耳刮子。
劉景濁嚼著石頭似的餅,笑容滿面。
次日清晨,等少年郎走出來,老者已然煮好了麵茶。
老人指著桌上多出來的一碗麵茶,笑著說道:“馬黃,你把這碗端去給那個年輕人。既然落在這兒,那就是鄰居,總該相互照應的。”
少年郎沒有發牢騷,端起碗就往下游去。
那個明明身體孱弱卻揹著一把劍的傢伙,今天終於搭好了灶臺,將一干應用之物擺了出來。
也得虧現在不冷,若不然就他這樣露宿荒野,錢沒掙到,命先搭裡頭了。
少年馬黃走到劉景濁身邊,板著臉說道:“做多了,倒了浪費,你喝不喝?”
劉景濁抬頭看了看,在身上擦了擦手這才接過碗,然後笑著說道:“昨晚上謝謝啊,你心腸真好。”
在馬黃看來,劉景濁這番言語極其真誠。可劉景濁越真誠,他就越抬不起頭。
少年人羞的臉色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