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著。皇貴妃病著。
沒有了皇上,高位者免了定省,妃嬪們也身安處生之道,也是閉門不出。
大貴妃起先兒還日日到太后面前去說笑,幾日後太后就什麼人也不見了。
十一月二十這日入夜,京城飄起了大雪。次日,那雪沒有稍刻的停意。紫禁城白茫茫一片,只那高挑的角簷兒還能見到那麼一絲兒。
永壽宮正殿內寢燒著火旺的爐子,毛簾子、綿簾子、皮簾子一層層一圈圈的圍著。
三阿哥下了早課,直踏進了永壽宮正殿,正見一個傳話小監立在門下,佳兒這時穿了簾子從裡面出來,見三阿哥來了,先見了禮,才打發了那小 監。
“長春宮唐庶妃那裡來傳話的,說是今早兒得了六阿哥。”
玄燁沒了小春子,身邊卻不缺內侍,只是卻不讓他們近了正殿,自個兒脫了風衣外服,就著佳兒的手收了去,再趨近了火盆子把身兒烤熱了,才 進了內殿簾子去。
透過帳簾兒,就見皇后臥在床上的高枕上,低垂著眼眸,就著坐在床沿子上的素心的手,有一口沒動靜地吃著什麼。
玄燁再近了些,才見素心手盤子裡託著的是一些切了只女人半個小指細柳的蘋果,正給皇后喂著。
寧芳似低眉瞅著被面上的花樣兒,每每忘了咀嚼。
“皇額娘?”玄燁喊的很輕。
皇后似聽見了,卻半天才反應過來,疑惑地抬頭看了看玄燁,也是半天兒才認出人來。
“玄燁?”
“嗯,是我。”玄燁答應著坐上床。他如今高過床一半去,踩了腳踏子輕易就上了去。只抓了寧芳露於被外的手。就見寧芳兩頰兒是被火盆子燻 熱的潤紅,眼光沒了靈動,眨了幾次還是不見焦距 。
“早飯口了嗎?”玄燁見了她如此,心裡只不好受,沉得厲害。
“回三阿哥,吃了。照您給的方子,溫的小羊糕子清湯,蒸的黍麵皮子羊肉餡的小餃兒,主子味口今日還不錯,吃了七個。怕主子上火,餡里加 了點去味的苦瓜。”(羊內、黍谷、苦的都是補心 的)
玄燁點了點頭,就見寧芳這會兒才算是看清了他。
素心端著盤子走開,玄燁替了她的位子,儘可能依圈著寧芳的脖子。
“外面下雪了嗎?”
“是呀,挺大的,你也快好點起來,好陪我打雪仗去,我一個人怪寂寞的,都沒人陪我。”玄燁儘量往可憐了說去,好引了寧芳的心思。
寧芳擰了頭看著他那可憐樣,嘴邊兒終於有了絲笑意,卻只半眨的功夫。
沒人陪?
是啊,要是小春子還要……
寧芳想起了小春子,就憶起了自己的錯處去。素心多次勸自己不要出去,小三子也屢屢敲打,可自己只不停,沒把這紫禁城當回事。這下好了… …
不由的,寧芳又想了小春子死前那張臉兒,淚水兒就不受控制地出了來。
玄燁見她如此,也知她又想起了那事,心裡惱了自己,卻不知如何勸慰。這兩月來,他不知想了多少的由頭使她忘了那事,可她每每總能陷了進 去,無法忘懷。
永壽宮死了一半的奴才,各宮進過廚房的下人也都沒了蹤跡。
原本越鬧越大的事。皇上直言要再度廢后,太后氣得絕了食,也抵不過皇貴妃董鄂氏的三言兩語。
近一百名奴才掉了腦袋。
皇貴妃萬幸的中毒不深。
太后與皇上至此不見彼此。
皇后無罪臥於永壽宮病榻。
見玄燁像個小老頭兒似的擰皺了眉頭,寧芳又何常不想忘了那事走出來?
只是除了父母的遺容,她何常見過死人?何常有人因她有意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