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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流:在大道透過河流的地方,河水只是一條渾濁的細流,下面是平滑的石塊。但是上游和下游卻是平展的深潭,在陽光下泛著棕綠色。他向左轉過去一點,這樣他就看不到那條通向十字鎮的大道了。

遠眺平坦的草地,他似乎在奔向這片大地,並融入其中,其實他站在那兒一動也沒動。他意識到他和米勒一起安排的這場捕獵,不過是一種策略,是針對自己的一種謀略,是治療自己根深蒂固的陋習的一種方法,並沒有什麼事情促使他來到他現在看到的景色這裡和他將要去的地方,他來到這兒完全是不由自主。西邊的草原似乎是向日落方向無遮無攔地延伸,他在上面自由徜徉。他無法相信那邊居然有足以讓他心煩意亂的城鎮存在。他感到不管他現在生活在哪兒,將來生活在哪兒,他離城市越來越遠了,退回到了曠野。他感到那是他整個生命中所能找到的核心意義。在他看來,他童年時代和青年時代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不知不覺地將他引導到現在這一起飛前平衡時刻的到來。他又看了看河流,心想,河這邊是城市,河那邊是曠野;儘管我還要回去,可是即便回去,也僅僅是遠離城市的另一種途徑。

他轉過身。屠夫十字鎮在他眼前顯得既渺小又不真實。他慢慢往回朝屠夫十字鎮走去。在路上,他的腳拖著塵土,眼睛看著腳步走過塵土時揚起的陣陣塵煙。

5

米勒在離開十字鎮的第六天晚上回來了。

安德魯斯在自己的房間裡聽到樓下街道上的喊叫聲以及腳步沉重的咚咚聲。比這些聲音更響的是鞭子的啪啪聲和車伕低沉的怒吼聲,只是因為離得遠而變低了。安德魯斯站起來走到窗前。他伏在窗臺上探出頭,朝屠夫十字鎮東頭望去。

空中一片塵霧,滾滾向前,塵霧在前行的過程中漸漸散去,一長排牛隊從塵霧中走出來。車隊的兩頭頭牛頭向下,牛角尖向內,彼此相對,因此兩頭牛長長的彎角偶然會碰在一起,它們搖搖頭,噴著鼻息,暫時分離開來。直到車隊離十字鎮很近了——領頭的牛經過喬·朗的理髮店時——站在人行道上的鎮上的人和在樓上等待的安德魯斯才看到馬車。

馬車長而淺,向下朝中央彎曲,看上去像一艘由巨大車輪支撐著的呈流線型的平底船。馬車四周漆成藍色,但已經剝落得斑斑點點。破損的巨輪中央附近的輻條上留有紅色油漆的殘跡。一個身材高大、穿著花格襯衫的男人挺拔地坐在馬車前座附近有蓋棚的位子上。他右手拿著長長的牛鞭,不時在頭牛耳旁抽響。他的左手有力地拉著豎直的手剎,因此牛在他皮鞭的驅策下前進,但車輪始終處於半制動狀態,幾頭牛還受到馬車重量的牽制。馬車旁,米勒騎著一匹馬沒精打采地坐在馬鞍上。他還牽著一匹紅褐色的馬,裝了馬鞍,但馬上面沒有人。

車隊經過旅館,又經過傑克遜酒吧。安德魯斯目送它經過馬車行和鐵匠鋪,然後駛出了屠夫十字鎮。他的視線跟隨著車隊直到它們消失在遠方,只剩下揚起的灰塵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密不透風;他注視著,直到塵霧不再揚起,漸漸消失在河邊的窪地裡。然後他又回到床上,躺下來,頭枕在交叉的雙掌上,眼睛盯著屋頂。

一個小時後,查理·霍格來敲門,沒等答應就進來了,安德魯斯還在盯著屋頂上晃來晃去的光線。霍格剛進房間就站住了。他的身軀隱隱綽綽看不清楚,在從大廳照進來的昏暗光線的襯托下顯得很高大。

“你在黑暗中躺著幹什麼?”霍格問道。

“等你來叫我。”安德魯斯回答說。他抬起雙腿越過床邊,在床邊坐直身子。

“我把燈點起來。”查理·霍格說。他在黑暗中向前走去。“燈在哪兒?”

“在窗子旁邊的桌子上。”

查理在床邊的牆上划著了一根火柴,火柴閃著黃光。他用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