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起那盞油燈,在暈沉搖晃的燈光下,毒魄展開一張草圖細細研讀,圖是方久壽臨時匆匆繪就,圖中標示的乃是“抱固嶺”上“鬼王旗”各個堂口的所在位置和通達路徑,方久壽的繪畫技巧相當拙劣,但好歹重點還描得出來,看了圖,“鬼王旗”方面的內部佈署格局,已可大致明瞭。
遞過一套夾肉燒餅給毒魄,南宮羽依著牆角坐下,大口啃嚼自己手上的一套:
“別那麼用功了,毒魄,時間有的是,何不先吃飽了再說?”
毒魄目光停在圖上,手指順著線條移動、邊若有所思的道:
“‘鬼王旗’建在嶺上的垛子窯,可不是隨興瞎蓋的,其中格局,頗見巧思,具有防守上的基本意義,你看,兩座分峙總堂左右,四堂各據一方,便將樞紐可令之處拱衛在中間了;而‘豹房’高築於嶺後稜頂之上,正可俯視全景,監看搜巡分外便利,亦合了‘豹房’本身的任務性質……”
南宮羽嚥下口中的燒餅,道:
“你打算從‘鬼王旗’哪一個部門先下手?”
毒魄道:
“現在還不能決定,我得再想;南宮,你思量過沒有,目前我們最欠缺的,不單是人手問題,還差了裡面的內應?”
舉起身邊的水囊,甫宮羽先湊嘴囊口飲水,才一抹唇角道:
“這還用說?如果有人臥底,行動就方便多了,至少不必像摸黑一樣誤打誤撞,困難在於,到哪裡去找內應?”
毒魄慢慢咬著燒餅,卻顯然食不知味,他連連搖頭道:
“難,難……一點路子都沒有……”
南宮羽道:
“可不是一點路子都沒有?以前還擺著個方久壽,如今方久壽露了痕跡,早就逃之夭夭啦,‘鬼王旗’其他的人同我們沒淵源,又去和誰搭線?所以啊,毒魄,這話說了等於白說!”
毒魄伸直雙腿,把草圖平置在膝蓋之上,眉頭皺得更緊了:
“沒有內線,當然行動起來比較冒險,但若實在無法可施,也只好硬幹了。”
南宮羽道:
“咱們原就是打著這個譜來的,所以便條件不夠,亦談不上什麼遺憾。”
毒魄笑道:
“你好像有點慪?”
“嗤”了一聲,南宮羽道:
“我慪?我跟誰慪?我擔心的只是別叫人家把我們活坑了!”
毒魄道:
“事情不會糟到那種地步,南宮,我們兩個都不差,他們更沒有那麼好,一朝對仗,‘鬼王旗’少不了人來墊底!”
狠狠咬一口燒餅,南宮羽道:
“但願是如此。”
微弱的燈火又大大搖曳了一下,在這四壁不全,屋頂漏空的破屋裡,寒氣蕭瑟,冷風透隙,還真有點欠舒坦--江湖生涯,原就是一個“苦”字了結。
望著只吃了一小半的夾肉燒餅,毒魄興味缺缺的道:
“早點睡吧,今晚上我們不動,先養足精神,明天開始,再向‘鬼王旗’下刀。”
南宮羽縮縮脖子,嘀咕道:
“孃的皮,這片破屋,四壁透風,越來覺得冷、趕到明朗,人豈不凍僵了?”
毒魄收起草圖,淡淡的道:
“吃這種辛苦,也不是頭一遭了,你一向自詡比我能適應環境,眼下怎的卻變得嬌嫩啦?”
南宮羽攤開毛毯,一半鋪在地下,一半裹住身子,打了個哈欠道:
“倒不是變得嬌嫩,許是年齡的關係吧,歲月不饒人哪,這把老骨頭日漸僵硬,體氣也比不得從前了……”
毒魄沉默著把自己所攜的毛毯鋪開,就在他剛剛想躺下的時候,卻突兀停止了動作,微微偏過頭去似在側耳聆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