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憑了水紋的模樣,你知道那裡有一塊礁石,急流朝著它衝過去,流水飛濺,成了這個模
樣。你看到,霧氣裊裊上升,離開水面,東方紅了起來,河面紅了起來。你可以看到對岸河
邊樹林子邊上一處原木搭成的小屋,那可能是一個木材場,在那裡堆著的一堆堆木材,中間
卻是空的,容得狗鑽來鑽去,為了能叫人家上當①。然後微風輕拂,從河上一陣陣吹來,那
麼涼涼的,那麼清新,聞起來那麼甜美,這是全憑了那些樹林子和那些鮮花的緣故。可有時
候也並非全是如此美妙。因為人們把死魚扔得到處都是,象尖嘴魚之類,弄得臭不可聞,然
後是大白天來到了,萬物在陽光下微笑,百鳥在爭鳴。
①諾頓版注:當時木材買賣論堆,木頭當中的空隙也算在內,因而堆放時往往故意
搞成空隙。
到這時,有點兒炊煙不會惹人注意,我們便從魚鉤上取下幾條魚,煮一頓熱呼呼的早
飯。然後我們便面對著河上的寂寞,懶洋洋地、懶洋洋地睡了過去。等到慢慢醒來,看看情
況,也許會看到一隻輪船一路喘著氣,往上游開去。只因為是在對岸老遠的地方,所以除了
它的明輪是裝在船兩旁或是在船尾之外,什麼也看不清。並且在一個鐘點以後,連聽也聽不
見什麼了,看也看不見什麼了——留下的只是一片冷清。再隔一個時候,你也許會看到一隻
木筏老遠地滑過水麵。也許上面會有一個楞頭楞腦的小夥子在劈木柴,因為木筏子上總有人
幹這個活。你會看到斧頭一閃,朝下一劈——聲音你是聽不到的;又見斧頭往上舉起,舉到
人頭那麼高,然後喀嚓一聲——從水上經過一些時間才傳到你耳朵裡。我們在白天裡就是這
麼懶洋洋,這麼懶懶散散,在一片寂靜之中凝聽著。有一會濃霧沉沉,河上駛過的木筏之
類,一路上敲打著白鐵鍋,免得自己被輪船撞翻。有時候一隻駁船或者一隻木筏貼近我們開
過去,離我們這麼近,說話聲、咒罵聲、調笑聲,聲聲入耳——聽得一清二楚,就只是看不
見人的影子。這叫人渾身汗毛直豎,彷彿是精靈在天空中顯靈。傑姆說,他肯定那是精靈,
不過我說:
“不,精靈不會說什麼‘開(該)死的霧’啊什麼的”。
沒有多久,天黑了,我們就出發。我們漂到河中心的時候,聽任它自然地漂,由它隨水
漂到哪兒就是哪兒。我們點燃了菸斗,兩腳泡到水裡面,談天說地——不論白天、黑夜,我
們通常總是光著身子,只要沒有蚊子咬——勃克家的人給我做的新衣服,做得太講究了,穿
起來渾身不自在。再說,對衣服,我可從來不講究。
有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裡,偌大一條大河全歸我們所有。那邊是河岸,是一些島嶼,
和我們隔水相望。也許會有一點微光閃閃——是船艙裡的一支燭光——有的時候,你會在河
面上見到一兩處閃光——是木筏子上的,或是駁船上的。也許你還能聽到一處船上傳來提琴
聲或者歌聲。生活在木筏子上,這是何等美妙。頭上的天空是我們的,正佈滿著一閃一閃的
的星星。我們朝天躺著,仰望著星星。我們議論著這些星星是造出來的呢,還是自然而然地
生成的——傑姆認為是造出來的,我呢,認為是自然而然生成的。我斷定,要造這麼多,該
要多少多少時間啊,費的時間太長啦。傑姆說,這些是月亮下的蛋。啊,這彷彿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