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嚴家的香火就真的是斷了。再一想與他走過風雨的髮妻,他如何狠得下那份心。
過了許久,嚴惟章的聲音終於再一次響起,卻是聽不出喜怒。
“事到如今,你以為還有轉圜的餘地?”
嚴厚昭聽到此,頓時鬆了一口氣,眸中劃過一絲光芒,隨即悄然地站起身來,湊到嚴惟章耳邊恭謹道:“當日兒子入閣,不過是要牽制譚吾貞,如今譚吾貞不足為懼,只有那顧正德有幾分狡詐,因而父親要想辦法動一動顧正德,到時候陛下厭惡顧正德之時,必會想起兒子的好來。現在朝堂上足有五成都是父親您的人,陛下不過是受了蠱惑,一時之怒,但陛下是念舊情的人,便是一把刀用順手了,突然丟了尚且不習慣,更何況是兒子這個人。”
說到這裡,嚴厚昭唇角微微勾起,不緊不慢道:“父親放心,在陛下心中,兒子還算是個需要的人,只要緩上些時日,陛下怒氣消了,再有人替兒子圓一圓,陛下便會記起兒子的好用之處,到時候,再有朝臣上書支援,兒子回京,不過是幾年之期罷了。”
聽到兒子語中的篤定,嚴惟章琢磨了一番,眸中微微一動,也漸漸落下一顆心來,不得不言,若說對陛下的瞭解,他的確不如眼前這個兒子。
雖是如此想,但嚴惟章還是冷了嚴厚昭一眼,隨即淡淡丟下了一句話,便朝外去了。
“你給我安分些。”
嚴厚昭聽到此,方才的慌亂一掃而空,悠悠哉哉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膝上的灰塵,唇角微微勾起,滿是得意與自負。
第一百三十七章 風雨欲來
這一日春光明媚,又到了櫻花盛開之時,和煦的微風裹挾著花香徐徐吹拂,緩緩縈繞眾人的鼻尖。此刻御門聽政的大殿外分外寧靜,只有侍衛紋絲不動的立在那兒,下一刻,便聽得殿內傳來內侍的高呼聲。
“退朝。”
隨著朝臣百官的山呼萬歲,只見身著朝服的朝臣們皆依次跨過門檻走了出來,一抬頭,便是高照的豔陽落下的溫暖光芒,刺眼而奪目,可這其中的許多人似乎心情並不如這天氣般好,雖極力掩飾,卻還是難掩臉色的灰敗與憂愁。
都說幾家歡喜幾家愁,今日在大殿上,自建恆帝親下聖旨,將當今的小閣老逐出內閣,貶至貴州龍場為教渝。
那龍場是個什麼地方?窮山惡水,分明就是荒蕪的不毛之地,而一個小小的教渝,不過是管著那一方的學子,可那般的地方,連開化都尚未做到,哪裡有認真讀書的學子?
看來,這次陛下是真的動怒了,要知道,傾覆之下是沒有完卵的,一旦嚴氏敗落了,他們這些從前依附於嚴氏的,便不會落得好結果。正如從前首輔張懷宗一黨,不都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想到此,他們便不由背脊發涼,漸漸升起一股寒意,想到此,他們不由抬頭看向已然走向遠處的首輔嚴惟章,此刻的嚴惟章極為平靜,彷彿聽不到眾人的竊竊私語,也看不到眾人異樣的臉色,只是獨自負手前行,背微微佝僂著,從前若是這一幕,旁人也能看出這一朝首輔的氣度。
可此時,他們卻突然覺得,眼前的嚴閣老似乎也老了,就如日落西山一般,蒼涼而不可逆轉。
就在此中,有兩個身影雖低調默然,卻還是讓不少人都偷偷打量了幾分。只見其中一人約莫四十來歲,身穿朝服,身材高大而挺直,行走間滿是沉穩與堅毅,只遠遠觀之便能被其冷峻的外貌震懾住,唇邊的美髯更為其平添了幾分歲月的風骨,從如今的模樣便能看出,其在年輕時,必也是令多少閨閣少女為之傾倒的美男子。
而在其身邊的青年男子也不過十**的模樣,便是這朝服也難掩其清雋的氣質,其溫潤如玉的側顏此刻在陽光下,更顯得溫暖異常,見得如此場景,眾人心中不由感慨,不枉人家是謝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