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穿過劇烈的耳鳴,宛若探照燈的光束刺破薄霧一樣,鞭撻在男孩的鼓膜上。
“或許你認為,拿起槍來,是得到了允許殺人的保證。不過,事實上是,拿起了武器就是向別人發出殺你的許可。”
一直束縛著他的某種力量突然消失不見,居依幼小的身體頓時順著牆壁滑落。
“一旦拿起了槍,不僅要有殺人的覺悟,也要有被殺的覺悟。”
新鮮的空氣湧入肺部,邊劇烈咳嗽,邊貪婪的大口呼吸的居依抬起了頭,那隻泛著剛藍色的手槍再次抵到了他的面前。
“現在,若是你仍然覺得拿著它,將會不斷置身於剛剛那種情形之下,如此也沒關係的話,就拿去吧。”
被殺的覺悟……嗎?
居依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他想要發出聲音,然而在西斯武士那看似溫和的笑容面前,除了顫抖,什麼都做不到。
一秒,兩秒,三秒……
“遺憾。”
西斯武士拎起居依的領子,就像拎起小貓一樣。下一瞬間,居依體會了一把失重的感覺。當他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的時候,某種束縛著他精神的東西突然破碎了。男孩嚎啕大哭了起來。
“喂!”
下意識的接住居依的和宮梨旺衝著黑暗大叫。然而,阿斯拜恩早已披起光學迷彩的大衣遠去了。克勞斯向著她做了個抱歉的手勢,隨之而去。
“所以說小孩子就是麻煩……你到底要哭到什麼時候!”
和宮頭疼的看著不管不顧的抱緊她,好像要把一輩子的淚水都在這個時候流出來的居依。眼角卻瞟到了並沒有跟上的佐天淚子身上。
——這孩子,沒事吧。
這個年紀比暮羽還要小,比起自己更是小了三歲之多的女孩,有時候成熟的連自己都要羞愧,有時候卻純真的讓人心痛。
“等下過來幫忙!”
最後,和宮梨旺把已經沒有力氣大聲哭泣,但仍然不斷髮出抽泣聲的居依抱起來,向著佐天淚子喊了一句之後,沒入了鎮公所的大門後面。那邊,軍醫在對千葉身體上粗糙異常,卻確實保住了性命的手術痕跡驚歎了一番之後,開始逐個修正輕傷市民們的夾板和繃帶。
“這就來。”
西斯學徒跑上了臺階。
“你……”
幾乎從頭到尾目擊了一切的和宮梨旺,難以置信的看著聽了那個男人的話之後,依然心平氣和的臉。
——混蛋!
她輕輕的咬住了牙齒。
——這場戰爭,已經讓這樣年輕的女孩,都已經有了殺人和被殺的覺悟了嗎?那樣的話!
…………………………
盧安以北,河流深深吃進北面丘陵,千百年沖刷所形成的高峻岸壁上,兩條人影正站在那裡。他們身上都披著有兜帽的長斗篷。
“有多少成分是謊言?——你跟那個男孩所說的。”
突然,其中一個向另一個發問。
“謊言?”
即便有著感知晶片的加強,克勞斯仍然無法在兜帽形成的黑暗之中看清阿斯拜恩的表情。不過,克勞斯憑著直覺,知道對方臉上一定浮起了諷刺的微笑。
“西斯從不說謊。”
謊言就意味著與真實的背離。既然終有一日謊言會被人識破,那麼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說實話,全部說實話,說全部的實話。
人類這種動物,有太多的手段,比起單純的說謊更加有效,副作用也更小。
“我只是很驚訝。”克勞斯笑了一下:“那種理想的言論,已經多少年沒聽到了。”
新伊甸並不是個和平的世界。帝國,無法地帶,戰爭的腳步其實從不曾遠去。佈滿全宇宙,名為“帝國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