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見鳳姐在炕上坐了,便過來請安說:“原是姑娘打發了我來,說是給老太太報信兒,林大爺醒了。”
“喲,這可當真是個喜事兒!”鳳姐聽了便也笑道:“我常日裡說呢,那林大爺生得那樣的人品,又最是溫和待人的,眼瞅著都是個有大福氣的,這次也就是那些個不長眼的小人冒犯了,不過就是個小坎兒,越一越也就過去了。”
紫鵑聽鳳姐這樣說,便低了頭不開口。鳳姐卻自顧自地笑道:“林表弟那裡可缺什麼少什麼?要什麼吃的用的,只管來告訴我,咱們家裡就是不緊著別人,再沒有不緊著林表弟的道理,你說可是不是呢?”
正說著,就聽簾子一響,卻是平兒端了藥進來。
紫鵑抬眼一看,就見平兒捧著小小的一個填漆茶盤,盤內一個小蓋鍾,站在炕沿邊靜默不語。鳳姐也不接過,也不抬頭,只管對她說道:“我原還想著,林表弟睡了這幾天,到底也該醒了。可巧呢,我今早還和平兒說起這話,你就來報信說林表弟醒了。當真是該念一聲‘阿彌陀佛’,我日後再不信別人,只信自己了!”
一面說著,一面笑著伸手去拿那小鐘,才一開啟,見著裡頭盛著還冒著熱氣的藥汁子,便又笑著指住平兒說:“我說你是個不頂事的,你還要背地裡說我。瞧這滾燙的藥汁子也上來給我吃,怕不燙得死我!”說著,就蓋上了蓋子,只對紫鵑說:“不怕你笑話呢,你平兒姐姐素來也不是什麼細緻的人,虧得我要她。”
平兒聽王熙鳳這樣說,也只笑道:“奶奶這話著實冤枉我,這藥原是大夫囑咐的,必要滾滾地吃下去才有用呢。”又笑道:“分明是奶奶嫌這藥苦,百般的推辭只不肯趁熱吃。我瞧著是奶奶怕吃藥的心在作祟呢,在沒拿我們來頂事兒的道理。”
王熙鳳聽得這話,只又笑罵了一句,到底心裡卻也知道這藥是頂好的,便也忍著苦澀吃下了。平兒忙端來一盤酸梅,王熙鳳便拈了一顆在嘴裡含著。見紫鵑立在這裡,只笑道:“瞧你紫鵑妹妹在這裡,你也這樣對付我。”
說著,便要紫鵑近前來仔細看了一回,不免咂了咂舌說:“我平日裡總說起老祖宗是最會調教人的,可眼下瞧著,你自打去了林姑娘跟前服侍,反而比在咱們家時更出挑了些。”說著,又笑道:“瞧這模樣身段的,走出去縱說是小姐也使得。”
一時說得紫鵑臉上羞紅也不答話了。王熙鳳又笑了一回,又見她手裡捧著一個盒子,不免好奇問道:“你手裡捧著什麼好東西呢,也不給我們瞧著?”
紫鵑因笑道:“哪裡是我的東西,只是姑娘命我送來的,我卻不知道是什麼,也不敢開啟瞧的。”
王熙鳳便又笑道:“這可是糊塗了,你姑娘要你送來,必是要給老太太的。如今老太太正睡著呢,你且要等一等再說。不若給我先瞧了,若有好的,我先賞你一些也使得。”說罷,就要伸手來接。
紫鵑拗她不過,只得由著王熙鳳開了盒子,卻也一下子驚住了。
那盒子裡倒沒什麼其他的珍貴物件,只是一盒滿滿的珍珠,個個色澤溫潤細膩,最難得的是大小如一。王熙鳳挑了幾個出來仔細看了,也經不住讚歎一聲:“怪道說林姑父家……”說著,卻猛然頓住了話音,自己臉上先紅了一紅,又掩飾般咳了一聲說:“瞧你家姑娘,這手筆果真大得很。這樣好的珍珠給老太太,我們可沒處站了。”
平兒見王熙鳳說著話時投過來一抹眼色,便笑著過來合上了盒子,又拉了紫鵑的手笑道:“如何在這裡只陪我們奶奶說話呢,也陪我一處說笑去。”
紫鵑看了一眼王熙鳳,見她一雙吊稍眼微微勾著,嫣紅的唇瓣也彎彎的,便也笑道:“那就和二奶奶告罪了,我可先和平兒姐姐去說話了。”
王熙鳳便揮手說:“你們自去玩笑罷,我倒樂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