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的口氣說:“給縣裡打個電話,把黃亮的事通知烏蘭花吧?”
還沒等陳進東說話,馮潔閃動著眼淚汪汪的大眼、喘著氣跑進院子,她見團長、政委、參謀長等人都在,聲音中帶著哭腔急切地問:“團長、政委,聽說黃亮負傷了,在哪呢?”
杜真向房子裡呶呶嘴:“正在搶救!”
馮潔“騰騰”地跑下地窩子。杜真也跟了進去。因為正在搶救,她靠不到跟前就急得又出來問政委:“要不要通知烏蘭花?”
杜真瞧瞧陳進東,對馮潔說:“我和團長商量了,你去打電話吧。”
另一間地窩子裡,接話員立即接通了縣政府的電話,然後把話筒遞給馮潔,馮潔口氣急切地問:“你是哪位?”
對方說是值班的,馮潔就說:“請你們馬上通知縣長的妹妹烏蘭花到解放軍六團來,一定要快!”
馮潔再回到地窩子時,黃亮的頭已被厚厚的沙布包了起來,臉上只露出一隻眼和鼻子、嘴,人也醒了。王三魁抱著黃亮,黃亮在王三魁的懷裡用微弱的聲音說著什麼,王三魁一句也沒聽清,陳進東、杜真進到房子裡小聲與陸隊長說著話,馮潔從陸隊長的神色裡感到,問題可能更嚴重,杜政委見她進來問:“打通了?”
馮潔點點頭說:“通了,值班的人已去通知了!”然後她撥開圍著的人走上去輕聲呼喚著黃亮:“小黃,黃亮!”
黃亮在朦朧的意識裡聽到有聲音在喊他,這嗓音是那麼柔和那麼好聽,他腦海中出現了烏蘭花在草原上騎馬飛奔的輕盈身影,並且越來越近,好像就要撲到自己的懷裡,他要和心愛的人說話、要大膽地擁抱心愛的姑娘。片刻間他又感到了巨大的疼痛,好像是在戰場上被敵人打中了一樣,他趁著自己還沒倒下,去拉烏蘭花的手,想頑強的站住,他覺得如果倒下怕永遠站不起來了。朦朧中他努力睜開眼拉住馮潔的手,笑意溢滿了他的面頰,他輕輕地說:“烏蘭花,你來了,你要把馬拴好,咱們還要到工地上大幹一場呢,你帶酸奶疙瘩了嗎?那東西真好吃,大家都說好吃……也都很喜歡你。”說完他喘著大氣合上了嘴,而且垂下了眼皮,馮潔用顫抖的聲音說:“小黃,你別閉眼啊,你看看我,我是你的馮姐,烏蘭花馬上就來了,你要挺住啊!”
陳進東和陸隊長在這個沉悶的氣氛裡感到自己的心情更加悲涼,作為一個戎馬一生的指揮員,征戰沙場數十年的軍人,他隨時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而且戰爭本身就是用生命去拼殺,死人是常事,也許早上還並肩走在一起的戰友轉眼間就可能犧牲在你面前。但是,現在是和平的年代,他們已遠離了硝煙和戰火,為了建設共和國的邊疆在這亙古荒原上戰天鬥地,不怕苦、不畏難,甘願為了人民而獻身!他看著眼前這個為他人而不顧自己生死的小兄弟,心裡一陣驚悸,而且眼中發熱,他的沉默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忙捂住自己的臉害怕大家看見自己的失態。
陸隊長呢,在戰場上時他天天和傷員打交道,每當擔架把傷員抬到他面前時,大多都還是喘著氣的生命,在那個時刻他都是爭分奪秒、竭盡全力地和死神搶奪著戰友的生命,有時面對犧牲在自己眼前的傷員他總是在內心裡為他們暗暗祈禱,願他們的靈魂不死,來生有好運。而現在,看著黃亮這個剛才還是生龍活虎、熱情奔放的小夥子,他從心底裡告誡自己,要盡一切力量和死神搶奪這個在全團小有名氣的小戰士的生命,他不該走,但他也清楚的知道,我們的醫療條件太差了,這讓他既痛心又無奈。
沉默過後陳進東問他:“老陸,還有什麼好藥?要不就送師醫院?”
陸隊長攤著雙手說:“團長,我們連止血藥、止痛藥都沒有了,他的後腦已碎了,送師醫院路上光巔都過不去。”
又是一陣馬的嘶鳴聲,馮潔想這一定是烏蘭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