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從舟最愛吃的,她努力想記住這些怪怪的味道,想像從舟中意它們的原因。
第一口吃清蒸鰣魚時,她心裡真是有些泛惡。在水裡滑滑溜溜的魚,就這麼被剝了鱗拿來嚼?她捂著嘴,趕緊不去想那些,哼了幾聲不成調的小曲、假裝淡定無懼。
咽入肚中,那魚的味道,她形容不來… 確實有些繞喉不散,令舌根發癢,想再嘗一遍。
原來,從舟常跟她說的,「鮮」,就是這樣的麼。她微微笑了笑。
她又嘗了些別的,嘗到」雪蓮羹」的時候,著實令她驚艷了一把,世上竟有這般香甜美味、入口即化的東西,她不禁一口接一口的喝了下去,喝完仍自留戀不捨。她舔了舔唇間餘香,後悔從前沒有聽從舟的話。不過從另一面想,今生也算喝過」雪蓮羹」了,倒也少了件遺憾。
吃過各碟,她將食籃收好,起身接了些洞中石乳的滴水,仔細洗了洗臉,將方才攀藤時沾的灰土拂去,方覺得清爽無濁。
走回石床邊,那疊衣服中,最上面的便是她最喜愛的那條鳶紫色裙子。她用手來回撫摸,很喜歡那絲緞滑潤的觸感,但最後還是沒捨得穿,弄髒了挺可惜的。
她拿了一條素淡的布裙換上。看見袖口繡的那隻小鳥時,想起從舟說過的,他曾許願,想像鳥一樣在空中飛翔、自由隨心。其實… 她也很想…
楚姜窈隨意撿了一卷書躺在竹榻上翻閱起來。卻越來越覺得渾身焦熱,全身面板上似有針刺,刺得她緊緊皺了眉眼。
再睜眼時,卻看見有血順著竹簡一滴一滴淌下,她放下簡,發現手背手臂上肌膚已開始潰爛。
一種噬心的恐懼忽然壓抑全身,彷彿最後的審判已破雲而來。
還未來得及反應,胸腔內一陣恪恪的悶聲,她頓時痛得眼前發黑、全身弓起。那疼痛彷彿是胸骨挫裂,有細碎的骨刺一根一根戳在她肺上。她越覺得缺氧、越想要張嘴呼吸、那痛意就越是深深地刺進體內。
她斷斷續續吸到一絲氣,卻在那霎那一口血從胸口湧上,滿嘴腥苦。她急忙抬手捂住嘴,口中溢位的烏血和手上潰爛的鮮血混在一起,將她手心手背都染成紅色。
她下意識地從竹榻上翻起身,想要向洞口走去,但毒性侵入腿骨,她支撐不住自己,猛地摔倒在地。寒意從冰冷的石面伸出魔手,混著毒素,摳住她的四肢百骸,似要將她全身撕破,那力量如此之大、讓她痛不欲生。
她一把抓住竹榻的支腳,彷彿抓著一根浮木,借力忍住胸中痛呼。
嚥下一口血,睜開眼時,視線卻落在那隻食籃上。她盯著那食籃看了片刻,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她全身毒發,心知洞口更去不得,洞太深,上面又有從舟的侍衛把守… 她抬頭看向洞中四周,似乎最陰暗的那一邊有一個小小的側洞。她盡力點封住身上幾大穴位,讓身體對痛感略微麻痺一些。摒著全身氣力,向那側洞爬去。
爬進側洞,這裡似乎很深,看不到盡頭。她心中反倒微微安寧了一些。
渾渾噩噩中她只是不停地想要向這側洞更深處爬去,越行越暗,也越來越狹窄,亂石嶙峋,撕磨著全身綻裂的面板,步步猶如刀割,她苦笑著體會、何為步履維艱。
此處早已伸手不見五指,她手腳機械地摸爬,不知堅持了多久,終是觸到一處絕境,周圍全是石壁,再無深路,她揣測,是到了山洞盡頭了。
漆黑中,她摸著石壁蜷縮坐下,回望來時路,全然不可見,方才石床邊那盞燭燈的光亮更是完全無法傳到這側洞盡頭。
雖然沒有出路,但如此絕境,也算是最好的末路罷…
若他日,從舟派人下來檢視,應該不可能會找到這麼隱蔽這麼深的地方。尋不到她屍首,他們一定會以為她已乘侍衛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