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沿湖而行,一直走到湖心小亭,此時夜色沉黑,沒了往日清朗景緻,反而處處透露著詭譎。她隱隱約約竟看見湖心亭中站著一個帶著斗笠的男子,長長的黑色披風遮著身形。她暗覺詭異,正欲退避,卻見那人背對著她、做了個秦國暗人間互通訊息時的手勢,沉聲問道,「你可是小令箭?」
楚姜窈心中一驚,難道是主人派來的?若主人派暗人直接進虞府與她聯絡,只怕是出了什麼要事,她連忙低聲答道,「我是。」
那人側過身、又問,「你是秦國暗人?」
她便做了另一個秦國暗人間互通訊息時的手勢,說,「我是。」
但那人怒哼一聲、忽然撩開斗笠、揭下面具,竟是虞從舟。姜窈心中涼透、料想此命休矣,恍惚間失聲驚道,
「虞從舟?」
「好大的膽,你果然是秦國暗人!騙我至今,我絕不會饒你性命!」 虞從舟一臉黑沉,憤怒地一把抓向她心口。
楚姜窈大驚而猛然坐起,一下子醒了。一層冷汗還在額頭,原來是在做夢!她暗呼「好險!」,心臟還在突突突地狂跳。她平了平喘息,四下望了望,越望越覺得黑。她著實不敢再在自己黑暗的廂房中獨自待著,便裹了厚衣服,向園裡走去。
不知怎的,居然偏偏走到剛才夢見的那個亭子邊,她正待掉頭而走,卻見亭中樹影掩映下,確實站著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這一驚不小,手心全涼了。更要命的是,那人聽見她走來,果真做了個秦國暗人間互通訊息時的手勢,一切正如她夢中所見。她驚恐地想要逃離,卻偏偏怔在原地挪不動步子。那人道,
「小令箭,你可還是效忠秦國的暗人?」
「不!我不是!我不會出賣趙國的!」
那人冷笑了幾聲,但他沙啞的笑聲此時聽來居然越聽越像是主人。果然那人怒道,
「好你小令箭!翅膀硬了,在外飛得久了,竟然有了叛逆之心!」
楚姜窈這一下真的懵住了,主人親臨,她竟不認,此番定難逃一死。她刷地一下跪在地上,求道,「主人饒命!我只是剛剛夢見虞從舟誆我的話,險些被他識穿,所以方才未敢認下。主人之令、宣太后之命,小令箭絕不敢違的!」
可那人漸漸回頭,忽然又揭下面具,竟然又是從舟!她連番受驚,啞著嗓子哀呼一聲,
「虞從舟!」
這一切怎會與夢中一模一樣?!難道剛才的夢是警醒她的?自己卻還是著了道!她心生絕望,幾乎忘了呼吸,只是暗想,「此番真死矣,明日之日不可見… 」
從舟聲調中帶著悲意,怒斥道,「你為何要騙我!我給過你機會,你卻一再對我欺瞞不認!你既是秦間,我定會叫你生不如死!」
他凌厲地拔出寶劍,轉瞬向她刺來,她一閉眼,下意識喊道,
「不要… 虞從舟…… 」
這一閉眼,她反而一飄忽、再一次從夢中驚醒!可嘆可笑,原來還是在自己廂房中。她心中連呼感恩,幸好還是在做夢……
可是朦朧間、她發現房中燭光通明,一人穿著水藍色衣裳坐在她床邊。仔細一看,仍是虞從舟!今晚怎的真的陷入夢魘了?
楚姜窈這回學聰明瞭,她什麼也不說,撲上去在他臉上狠狠咬了一口,從舟痛地大叫,
「你做什麼啊?!」
她覺得他臉上並無面具,這一次彷彿是真實的、而非夢境,頓時滿臉羞紅、不好意思地說,
「我,我只想試試我是不是還在夢裡。」
虞從舟無辜地忿喊道,「你是不是在做夢?!那你應該咬你自己啊!」
姜窈被問得也覺得好生理虧、無話可答。但忽然想起一件事,反問道,「你、你在我屋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