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裡的假定,原來可以這樣輕易地擺布腦中的判斷。虞從舟忽然認定、是他的內心早已將她釘上黑簽,才置她於絕境,她無論再掙扎、再辯解,也不過成了以墨描花、難得清白。
昨日地牢中血腥的景象與對話又一幕一幕潑淋在他眼前。她曾經求過他、信她一次、就信她這一次。是他冷語斥罵,讓她終覺無望?那時、竹籤刺入她的鞭笞裂處、樊大頭的大靴踹上她的穿箭之傷,她心生絕望、再不堪忍痛,才會在恐懼中掏空記憶、把她所能記起的點點滴滴全都供了出來?
不管是他加諸於她的罪項,還是她從范雎這裡聽說的小技,她都原原版版地招認在自己身上。或許她也是怕范雎會有危險,想要替他頂罪?只是問她聯絡暗語、聚點、同夥時,她全然答不上來,所以她才會一邊哭著說她真的不知道,一邊卻又反覆說她確是暗人、求他殺了她?
他用言語盤剝她舊事時,她不是無話可說,只是心死無言罷。即使她曾想過解釋那雨夜離府之事,他自己那一句「你就編到我相信!」,立時封殺了她。
她明明以身相救、替他擋了一箭,箭深透骨、昨日若差五六寸她便會一箭穿心而死,這又豈是事先預謀得準的?但到頭來、她卻只能在他的重重懷疑之下、供說自己一直在偽裝、一直都想害他。她分明句句都非實情、只是順著他的詰問在認,她不是事敗在坦白,只是不堪重刑、一心求死,自己為何就不念不察?
若是他自己以命救王、卻被王判下通敵叛國之罪、反以諸般厲刑加諸於身,他也會絕望到噤聲、心痛到求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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