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須臾,河上船隻竟全數沉了。
原來從舟和姜窈所想的「浮著浮著忽然沉了」,便是在魏船的船尾、船舷隱蔽處鑿出大小不一的洞來,只不過這些洞都在空船的吃水線以上,而且越靠近吃水線的洞越小,越靠上方的洞越大,然後拿淤草堵著掩人耳目。
如此一來,船上無人時,絕不會有河水漫過這些洞,船仍舊會安然空浮。而一旦水兵登船,船身下壓,河水開始漫過小洞,緩緩灌入船內,但速度緩慢,魏人不易察覺,船隻仍能支撐駛到魏圉瞧得見的地方,而此時船內水越來越多,吃水線愈發深了,河水終於逼到靠上方的大洞,片刻間河水狂湧灌入,船隻迅速沉沒。
魏圉軍隊親見水軍覆沒,頓時失了氣勢。而趙人再不受箭簇壓迫,立刻抖擻精神,呼喝著向魏圉大軍衝殺過來。
騎兵猛進,步兵衝殺,魏軍實難招架,陣形驟亂,前後三軍分崩支離。聽有副將大聲令道,「速速撤回偃師城內!」殘軍敗兵立時向偃師逃去。
逃近偃師,卻見城門緊閉,城牆上旌旗整齊飄揚,竟大獵獵寫著個「虞」字。原來趙軍『首戰不堪、向北撤退』,只是個以牙還牙的幌子,而魏圉又太過相信水軍陸軍合圍的勝算,不惜傾力出城攻趙,以至於城中空虛,輕易就被埋伏於城西的樊大頭的軍隊趁勢奪下。
前後不過幾個時辰,魏軍卻反而被趙軍南北夾圍。此處地形平坦,守無可守,不出半日魏圉手下殘剩的三萬多軍隊盡數被俘。虞從舟只放了魏圉一人回大梁、也算警示魏王,偃師這城池便不肯奉還了。
虞從舟令全軍駐進偃師城。此時有驛卒來報,原本東進齊國的秦國大軍竟折師南攻,此時居然已攻下魏國高陽,不知接下來有何舉動。
諸將見鷸蚌之爭方過須臾,貪利漁翁竟來的如此之快,不由忿忿、兼有憂慮。
唯有主將虞從舟居然眼波漾著歡喜,聽說秦軍攻魏、反而臆笑出聲,眉彎一挑、揚起諸般得意,似乎一切盡在他的謀劃之中
……
夜色暗下,一個嬌小的身影進了馬廄,輕手輕腳牽出一匹馬。她將將翻身上馬,忽然聽見一個俊朗的聲音質問道,
「你要去哪兒?」
楚姜窈神色一緊,看見虞從舟頎長的身姿閒然地倚靠在馬廄外,雙眼微彎,帶著薄寒的笑意望著她。
姜窈喘息略重,卻一直抿著唇不做聲。
虞從舟瞟向遠處一眼,淡淡道,「哥哥約你去見他?」
姜窈仍不說話,從舟轉身走進馬廄,牽出他的那匹『逐曦』,也一躍上馬,擺明瞭是要同行。
「你不能去!」楚姜窈脫口而出,握緊馬韁的雙手一下子沒了溫度。
從舟眉心緊蹙,微微揚起下顎叱問,「為什麼?!他是你的淮哥哥、更是我的親哥哥!」
「……你真的要逼死他嗎?」姜窈的眼裡閃著點哀涼的水光,「淮哥哥是秦國客卿… 他今日引調秦軍,違旨攻魏,定是以為我們中了魏人埋伏,才會效仿孫臏圍魏救趙。這是違抗王命的大罪!你若此時再去見他,萬一被人看見,豈不是坐實了他是私通趙國的間諜?秦王會以伏間之名處死他的!」
虞從舟的眼光漸漸凌厲,語氣愈發不容置疑,「他可以留在趙國,他應該留在趙國!他是我的兄弟,我就是要逼他留下來!」
暗夜中,他看見姜窈怔了怔、又緊緊一閉眼,默默地低下頭。他以為她被說服,卻見她手指微動,從指尖甩出兩枚暗器,直奔他的坐騎前足而去。
他心中遽冷,猛地扯斷腰間玉佩,攔空一擲。一道弧線劃過,玉佩與暗器相磕,齊齊落在地上。
他手中還捻著玉佩繩帶上的兩顆玉珠,他揚手向她拋去,正中她肩骨下兩處穴位,她頓時全身麻痺,向旁一倒,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