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一個深不可見的大洞,耳邊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響著那句話。
那樣子和死有什麼不同?
和死……有什麼不同……有什麼不同……不同……不同……玄明將她帶走了。
他沒有阻止,他是人,他們不是。
軍營裡,損失不大,因為火滅的及時,各級將領在火滅後立即來報告狀況,他完全聽不進去,所有的指令全是憑直覺反應說出口的。
然後,三天過去了,他的腦海裡塞滿了那些紛雜的影像。
它們並未因她的離開而消失,反而更加的頻繁,那些影像只是一次次的提醒他的愚蠢、他的失敗、他的殘忍……他無法睡著,身體狀況因此變得更差,七天過去,鐵英看不下去,提議拔營回京,他在黃昏夕陽下看著一望無際的滾滾黃沙,只說了一個字——“好。”
第十章
長安
回到京裡,皇上擺宴論功行賞,霍去病晉升為大司馬驃騎大將軍,職等等同舅舅衛青,但他卻沒有絲毫的興奮之情。謝恩之後,回到府裡,所有的文武百官紛紛擺酒宴客請他,他一場都沒去,全推了。
那一夜,他一個人待在房裡,躺在床上,卻一夜無眠。
幾個月過去,他活得如同行屍走肉,生活不知為何變得了無新意。
每一天,他都坐在庭院的涼亭裡,每一夜,他都強灌幾壺烈酒讓自己睡去。
日日夜夜,他看著樹頭由綠變黃、變紅,落了一地。
時光彷彿在流動,又好似沒有。
常常他都只是怔仲的看著遠方,有時候,他甚至無法分辨自己是誰。
是霍去病?還是蚩尤?是蚩尤?還是霍去病?
他越來越無法區分兩者,因為即使回到了長安,那些如冤魂般的幻影和夢境依然糾纏著他。
然後,時間久了,那些戰爭場面開始模糊淡化,反而是和炎兒相處的那些時日越漸清晰。
她的好奇、她的驚異、她的笑容……
她的善良、她的頑固、她的淚滴……
幾次在夜裡醒來,他以為自己看見她獨自在玩著獨角棋;幾次在清晨醒來,他總下意識尋找她的身影;幾次在白日回首,他總以為她就在他的身後。
深夜裡,火光映照著他從敦煌帶回來的那把青銅刀,他總是瞪著它,恍惚的瞪著。
恨她,他是恨她的,他當然是恨她的,不是嗎?
不是嗎?
每當他如此想,他就會記起那一天,她回首問他如果我不是人,你還會不會愛我?
他斥她胡說人道,她笑了,哀傷的笑了。
當時他不知她為何問、不懂她為何笑、不懂地為何笑得如此無奈,他現在懂了,終於懂了,她所問的問題,卻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腦海裡重複著。
如果……我不是人……你還會不會愛我……還會不會……會不會……愛我……風聲颯颯,好似她幽幽淡淡的話音,來了,又去……那一年冬天,大雪紛飛,呼嘯的風聲,聽來都如她的悲泣。
冬天來了又去,春天來了又去,夏天來了又去,冬天再度降臨。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度過這一年,只覺得冬天好似從來未曾離開過。
好冷……
即使是最嚴酷的夏天,他依然覺得冷,很冷。
他日漸消瘦,原本寬大的衣袍在他身上像布袋般掛著。
御醫來了又走,對他的情況束手無策,只能搖頭。
天,又下雪了。
兒時病弱的日子,彷彿又重新上演,他卻半點不在意。
倚靠在窗邊,望著窗外飄下的點點白雪,霍去病伸出手接住它,冰涼的雪花在他掌心融化。
她曾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