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德,諸子旗鼓相當,五十步笑不了百步;而他最看重顏面名聲,恨不得天下人都把他像菩薩一樣膜拜仰視,他還篤神信佛,相信因果報應,就衝這兩點,他也不會輕易的對弟兄狠下殺手……這江山除了託付給他,再無旁人!蝶兒,玄燁究竟做錯了什麼?生時他們讓朕心力交瘁不得安生,死了還放不了心撒不了手,枉自牽掛神傷,玄燁真的好後悔會生養出這麼一群好兒子來!”康熙將數年積壓的鬱壘傾訴而出,一時精疲力竭卻又老淚縱橫,悲不能止,漸漸地竟痙攣著回不過氣來……我心中大慟,一邊命刑年速取蘇合香酒來,一邊輕拍他的背部焦急詢問:“皇阿瑪,您……”
眼看著就要背過氣去的康熙猛得一個激靈,闔上的雙目陡然睜開:“你喚我皇阿瑪?!你不是蝶兒!……原來是你!”
老皇帝的目光猶如噴洩的渾黃夕陽,一時間宛如有千百道芒刺貫穿我的瞳仁,雖然這已不是正午那輪,擁有驚世駭俗能量的烈日,可我,卻依然被震懾在原地,無法動彈分毫……
“董鄂丫頭,你好……很好……罷了,畢竟是朕對不住你……愛新覺羅的江山本來就先天不足,再也負擔不起第二個多情帝王和第二個董鄂妃……刑年!”
‘為國捐軀’的時刻已經來臨了嗎?……
有哲學家言:生死互滲。生是死的盡頭,死是生的末路……
有智者道:沒有永恆,生死亦然。存是亡的‘偽死’;亡是存的‘偽生’……
老子說:天地尚不能長久,而況於人乎!……
莊子雲: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死是解脫,應鼓盆而歌!……
卡夫卡道:不以生生死,不以死死生,死生有待耶?皆有所一體……
心理建設完畢!
接過酒杯,淡然而笑,正欲一仰脖兒吞沒鴆酒也讓鴆酒吞沒,杯子卻冷不防的被人劈手奪下潑掉……誰?足登黑膩子的千層底靴,身穿石青色暗團龍織錦袍,披著猞猁猻大氅,腰束黃綢縐搭包,面罩嚴霜,形容嶙峋,森癯蕭颯,騖目如電……似一塊冒著致命冷意的千年寒冰,又如酷暑正午炙烈烤人的戾日……他身後站著隆科多、高福兒和一個將斗笠壓得低低的玄衣人,卻沒有那個幾乎形影不離的文覺和尚。
……下意識的瞟向門口,門扉依舊緊閉,並無任何開動過的跡象……他們究竟打哪裡冒出來的?地獄來客?……不,難道是秘道?
恍惚中記起十幾年前,我曾在清溪書屋的門外等候覲見,那時康老爺子還在澹寧居聽政,在等候過程中碰巧遇到了因十三之事而倍感孤寂煎熬的四阿哥,便一時興起做了三條安慰性質的預言,結果,‘岸邊說話,水中有魚’!竟然被不知什麼時候已回到清溪書屋的老爺子給盡數聽了去還險些遭殃,因為我們一直守在清溪書屋的門外,並未見老爺子進去,所以,當時我就不由暗忖:暢春園裡有秘道從澹寧居或別的什麼地方通入清溪書屋不成?……後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被連累的著實‘蔫’了好一陣子,這事兒也被拋諸腦後,倒是他,難道從那時起就上了心?探究出了秘道並留待時機成熟時一招制敵……心有山川之險,胸有城府之深,殺伐果斷睚眥必報,此人委實太可怕了。
可是,他不已奉旨於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