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著。
張居正卻又帶著正色道:“你回去跟你夫君說,這大明的事……不是那樣簡單,防人之心不可無。”
張靜修忙乖乖應了:“是,父親。”
瞧著父親似有些疲憊了,她便趕忙服侍著父親躺下了,然後便盈盈從房中走了出去。
而靜室中。
難掩病容的張居正卻又輾轉反側起來,那眼中……
此刻閃爍著幾分憂心。
方才在女兒面前他不能明說,這大明的事呀,不是那麼好辦的,當年他一手發動了萬曆新政。
也曾意氣風發。
可後來……
這新政為何越來越難以推行,張居正心中好似明鏡一般敞亮,他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與天下人為敵。
可是……
晉黨背後站著的是誰吶?
是大明晉王,秦王,洋河王。
而這大明各地數之不盡的天下藩王,都是他這個大明首輔,也難以撼動的冥頑不靈之輩。
“如今……”
張居正沉吟著,好心情被破壞無遺,又長長的嘆了口氣:“這大明的宗親呀。”
這是新政過不去的一個坎兒。
一座大山。
誰也沒驚動,張居正從床榻上搖晃著走了下來,走到了桌旁,拿起了許久沒動過的筆墨紙硯。
沉吟著。
他打算給沈烈提個醒。
可很快。
張居正又將上品狼毫放下了。
似乎。
他覺得這件事自己幫不上什麼忙,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自己的學生,少年天子那張略帶稚氣的臉。
自古以來權貴,外戚這種事,外臣都幫不上忙,能不能下定決心整治這些藩王,取決於天子,取決於李太后。
而這人世間,可不是誰都有大義滅親的勇氣!
細數古今。
能有這般雄才大略之人雖屈指可數,卻也不是沒有,比如心狠手辣的漢武大帝,也是少年登基為帝。
也是野心勃勃,少年熱血。
為了清掃天下藩王,胡作非為的同性藩王,這位少年帝王先是削藩不成,而後便吸取了教訓,開始實行推恩令。
最終造就了一個強漢帝國!
“他……”
他那個天子學生,知不知道天下藩王肆意妄為,兼併土地,大肆斂財了這麼多年,已經動搖了大明的根基?
想必是知道的。
那麼。
天子想不到動天下藩王吶?
自然是想的。
這天下間沒有任何一位帝王,希望自己統治的王朝被掏空,被覆滅,什麼親情血脈,同性宗室和江山社稷比起來。
都是個屁!
再說了。
天子和那些藩王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次面,能有什麼感情,壓根不存在什麼心裡包袱。
可他的那個學生行麼?
沈烈行麼?
張居正一時間竟有些吃不準了,只是口中喃喃自語著:“從今往後的路……只能由他們自己走。”
將狼毫擱下,張居正又一步步走回了病榻,他這個將死之人,便不要多管閒事了。
純粹是多此一舉。
同時間。
西皇城,南街。
寬敞的街道兩旁,佈滿了一座座門楣高大的府邸,這便是大明的皇親國戚們扎堆居住的真正富人區。
不似外城那般人聲鼎沸,沒有小商販,也沒有擁擠的人才,只有一棵棵大柳樹上夏蟬拼命的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