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漾是真不懂他的意思,那天聽他這樣說,讓她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哪裡還有心思想什麼補不補償,最多就是因為心裡那份自責內疚被他輕輕挑動,卻在她身體裡造成鉅大影響,將她所有活力抽乾,害她蹲在垃圾筒旁邊足足反省一個小時,後來是為了彌補自己的罪過,她又買了一大堆的食物去討好他——
大“呀”了一聲,花漾似乎逐漸捉住頭緒了,“你是指……中午那份海鮮披薩和STARBUCKS的拿鐵咖啡?”愣了很久的腦袋終於劈進了一道亮晃晃的閃電,再度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那句話是故意說來讓我聽,讓我因為內疚而……補償你的?”
“幸好你還不笨。”簡品惇咧開笑弧。當時早發現她在門外鬼鬼祟祟,說出違心之論也不過是想從她身上榨取予取予求的權利……或更多的關愛吧。“我自己要做的事,不需要你來覺得內不內疚。”站起身,朝她的方向招招手,大掌就這麼擱在半空中,花漾看懂了這手勢動作的涵意,忙伸手反握他,將自己的手臂穿挽進他的肘間。
她覺得自己像只導盲犬。
“那你完全不會討厭我羅?”她可以這樣解釋嗎?
她的聲音還真是容易讓人分辨出喜怒哀樂,一聽就足以想像現在掛在她臉上的笑花開的有多大朵。
“怎麼可能完全不討厭?我對一隻化了濃妝的刺蝟沒有太大的認同感,現在眼不見為淨,勉勉強強可以當沒看見,容忍和你挽著手走在一塊,等繃帶拆下來,我自己也不敢保證臉上的厭惡會不會太明顯。”醜話說在前頭,他對她的既定印象太鮮明瞭。
“我現在不是刺蝟了!也沒化妝!”她知道他是說頭一回見面時她梳的刺蝟髮型,那個髮型好浪費時間,她近來的心思全掛在他身上,哪有心情去理會三千煩惱絲的造型呀!每天早上一醒來就忙著替他張羅東張羅西的,短髮都只不過梳個幾回再撥回耳後就算了事,更別提化妝,連敷臉也沒空。
“不然是什麼?”
“……綁成一串的筒單馬尾。”
說得很輕描淡寫嘛,頗有避重就輕之嫌,可見那一串“簡單馬尾”有待商榷。“很好,刺蝟把刺全集中在一塊了,有長進。”
這句話,絕不是誇獎。
花漾驀然一驚——
等一下護士小姐就要來替他拆兩眼繃帶,那、那他就會看到她的模樣……她現在邋里邋遢的模樣,沒上粉的臉蛋一定是蠟黃色的,沒設計過的髮型一定像是在泥地打渾數圈的土撥鼠,又毛又躁——她瞠著圓亮的眼,臉上原本綻放的笑靨被突來的驚悟給凍僵。
不能讓他看到!不能讓他看到她這個模樣!
萬一他不喜歡她這種長相的人怎麼辦?她是不是該學電影裡犧牲奉獻的女主角,為了讓男主角心裡烙著完美無瑕的幻想模樣,該就地挖個地洞去躲,讓他永遠對她念念不忘……可是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本來就沒什麼幻想空間,她已經被定義在刺蝟一族了……
“不說話,是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
花漾晃著頭。
要是將她心底方才那番想法說給簡品惇聽,他一定會越覺得她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成天只會想些有的沒的。“沒有,我們回病房去,不然等一下護士要拆繃帶找不到人……”
聲音這麼有氣無力,說沒事鬼才信。“有話就別放在心上,說出來大家討論討論,反正我們都這麼熟了。”
“我們算熟噢?”花漾都還不敢將兩人的關係視為熟稔,竟從他口中先聽到這樣的答案,心裡好高興,“可是我還叫你簡先生耶……”她對這個稱謂一直有意見,覺得好像生疏的陌路人,可是她又不敢太這次,她還真想叫他一聲阿惇還是惇哥什麼的。
“我媽嫁給我爸那麼多年,她也都叫他簡先生,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