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左右打岔都沒能尋著機會。照今天的情形看,逃是逃不掉的,早晚還是要面對。肉裡扎著刺得想辦法挑出來,總不能捂著任其腐爛吧!便沉住了氣在炕桌另一邊坐下來,等著聽她有什麼想法。
素以抿了抿唇,似乎不太好開口。她也顧忌,怕說出來要傷他的心,可不說自己又委實耐不住。慶壽堂前頭有加高的門樓,日裡不甚敞亮,但是早晨的太陽從東邊投過來,反而可以照得一室輝煌。皇帝的手搭在花梨桌面上,石青緞子的袖口在晨曦裡泛出光暈,她盯眼看著,探過去牽他的手,他自然而然和她十指交握,這時候不像個皇帝,像私塾裡一起唸書的同窗。
她這模樣反而讓他心慌,預感有大事要發生,他小心的觀察她的神色,又感覺自己想得太多有些錯亂了,便尋個輕鬆的聲口解嘲道,“我在金鑾殿上都沒有那麼緊張呢,你這是怎麼了?心裡有什麼想頭只管和我說,再不濟咱們好好商量。瞧你這樣,你要是刑部的堂官,不說犯人,就是底下衙役都要被你嚇死。”
她唔了聲,“那我就說了……主子,我想求個恩旨,您讓我到熱河行宮去吧!”
他笑起來,“就是這個?這不是小事一樁嗎!等手上的政務忙完了,五月就往承德去。我到哪兒你就到哪兒,難不成把你一個人留在宮裡麼?”
他是誤會她的意思了,她琢磨了下方道,“我是說我一個人先去,往後想一直在行宮待著,不回京城來了。”
他以為自己聽岔了,不可思議的低呼,“什麼?不回京城?”
她重重點了下頭,“這紫禁城讓人喘不上氣,其實我一直懷念在熱河的那段時間。上回去普寧寺我都沒來得及給菩薩上香,回來的路上躲避暴雪的山洞也想再去看看。還有木蘭圍場,我在草原長大卻不會騎馬,說出去臉上無光麼,一定要學會才好……”
他越聽越不對勁,“你要常住承德?那我怎麼辦?就這麼丟下我,自己快活去了?”
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隔了會兒才道,“橫豎您每年都去避暑,不是也要住上三四個月的麼……”
“我瞧你是瘋了!”他氣不打一處來,高聲打斷了她的話,“你是鐵石心腸麼?三四個月,你覺得我一年見你三四個月就夠了?要是這樣,我費這麼大勁兒把你留在宮裡做什麼?你倒好,撂下我打算自己做神仙去了,你還有點良心沒有?”他拉拉雜雜一通數落,最後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不成,哪兒都不許去,你只能留在我身邊。不管你說什麼,就算我自私也罷,我出不去,你也別想出去。我這輩子就是要困住你,你別動什麼歪腦筋,動了我也不答應,你聽見沒有?”
素以被他吼得光火,站起來道,“你只要你舒坦麼?我的死活你也不管?又不是不見面,值當你這樣麼?”轉過頭去嘟囔,“天天膩在一處,終有一天相看兩相厭,到時候可連半點情分都沒有了。”
皇帝到現在才發現女人這麼難弄,整天腦子裡就盤算這些。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先前十來天沒見都鬧了這麼大的彆扭,現在卻可以接受每年□個月的分離?他摸不透,他以前沒有好好研究過女人的心理,或者是她懷了身子才這麼難伺候?他瞧著她一臉的不滿,垂著兩手不知道怎麼才好。答應她不可能,不答應又怕她難受。他皺眉悶坐著,一聲接一聲的嘆氣,調整了半天才道,“你現在有孕,好好作養身子是正經。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這閒工夫照看好你的絲瓜,再養養花種種草,流年易逝,那麼牽腸掛肚的好玩麼?大概你不覺得什麼,我是做不到的。”他苦笑了下,“咱們的姻緣裡,原就是我愛得比較多,你能撒手我不能。我連做夢都想叫你過得好,你呢,你倒寧願看山水,上草原策馬揚鞭……我對於你,到底算個什麼?”
她被他說得心酸,她何嘗想拋下他?可這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