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成了她從未見到過的世上最害羞的男人,因為他慌手慌腳地連搬了六把椅子,放置一圈,連聲懇求她坐下,還特意摘下頭上的帽子,拿掉嘴中的雪茄,以示禮貌,但轉眼間又不知不覺地將這兩樣物件放回原處。
“務必請您坐下,保羅夫人,”他又說一遍,這時米凱拉實際上已經選好一把椅子,坐在裡面。
“謝々您。長官。”
與她想象中的他根本不同。他不修邊幅,軍上裝敞著懷,—隻手還插在口袋裡邊。他也沒有她預料的那麼高,肯定不會超過一米七,體格單薄,和顏悅sè,看上去更似小學教師,不像大將軍。他深褐sè的頭髮稍微有些亂,鬍鬚不整潔,目光敏銳而恬靜,容貌給人以溫和感——直到發現他那兩頁薄如堅硬銅片的嘴唇,才能看出他的剛毅。
與此同時,她一眼就判斷出格蘭特並不是放縱的嗜酒者。她是在巴萊斯島的狂飲之徒中長大的,練就了診療各種酒jīng中毒病症的本事,長期,短期病症都斷得不錯,所以,她馬上得出結論:他不是醉鬼。他的目光清徹,面板光滑堅實,拿雪茄的手絲毫不打顫。她認定,關於他的謠傳統々是謊言,至少與他現在的狀況不符。
他臉上主動現出溫暖的微笑。“保羅夫人,朱莉婭已把你的情況全告訴我了,她非常高興能與你做伴。我要感謝你的幫助,使她的旅途變得十分偷快。”
“不能這麼說!該謝的倒是您好心的妻子,她使我順利地熬過了艱難的旅程,我感謝不盡。”
她等待格蘭特繼續說下去,他肯定知道她來此的目的。但他沒有再講什麼,反而來回踱起步子,一邊沉思一邊吸雪茄。她揣摩,難道他真的見了女人極為害羞,不敢多說幾句話?不然就是有壞訊息不願張口。
“長官,”她壯膽主動提問,“您蒐集到有關找丈夫的新情況了嗎?”
他目光茫然。呆々地盯著手中的雪茄,好像自言自話地失神地說道:“那是一次缺乏全面考慮的行動。當時的指揮權若在我手裡,我是絕對不會批准的。”
“可我丈夫究竟怎樣——?”
“保羅夫人,那次遭難後,從戰場上只活著回來一個人,我們已非常仔細地詢問過他,……”
這話就像一串觸動神經的電碼,她立刻明白就要聽到噩耗。她努力剋制著自己不要昏厥過去,低下腦袋掩飾住突然湧入眼眶的淚水。“那他——?”
“保羅夫人,我們還不知道是否有人被俘。你丈夫被正式列入戰場失蹤者名單。”
她抬起頭說:“將軍,請您不要有意安穩我的情緒。捉摸不定和虛假的希望更為糟糕,更難忍受,還不如面對最可怕的現實。您是經驗豐富的軍人,您看我丈夫還有沒有仍然存活的微弱可能xìng?”
格蘭特將軍望著雪茄思考一下,清々喉嚨:“保羅夫人,看在你是個不願迴避問題的值得讚美的人,我就直言相告吧,我的看法傾向於我們軍中常說的—句話:‘在我們部隊,戰場失蹤就意味著陣亡。’”
正文 第四部 酸苦尋親 第二章(4)
神色憂鬱,心情沉重的米凱拉穿過蓋約索賓館的圓柱門廊,走入大廳。她沮喪地想:保羅的蹤跡以後算是再找不到了。他已不復存在,但她與莉爾的生活還要繼續下去。沒有保羅的幫助,現在只有靠她一個人設法找到莉爾,把她從傑誇德手下救出來。但如何去救呢?
米凱拉和衛生特委會的護士隊都住在這家吵吵嚷嚷的賓館裡。她穿過煙氣繚繞,人群擁塞的大廳時必須時常避開一個々男子向她投來的勾引的目光。
“保羅夫人,我可以跟您說句話嗎——?”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原來是佩斯?斯凱勒。
“佩斯上校,我已多次對你說過,我不想再與你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