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樵夫眼中升騰起驚恐,身子筆直僵硬,聲音沙啞的“啊”了兩聲。
公子清冷笑一聲,扇子拂過樵夫身上幾處要穴,掌心勁力發動,動彈不得的樵夫飛起而後落入一叢濃茂的灌木中。
葉凝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公子清臉色漸而和緩,道:“走罷,儘快離京。”
“怎麼回事?”
“鄭太后的人,似乎衝你來的。”公子清皺眉。葉凝便隨他下山,回頭道:“那個人逃走怎麼辦?”公子清渾不在意:“會有人處置。”
一路無言,進城後葉凝迅速到回春堂取了給如蘭姐弟買的小禮物——從珍玩閣挑的一套石雕十二生肖、一套精緻的戲曲人物瓷像和從妍衣閣中給如蘭選的衣裳,而後叮囑顧掌櫃看好醫館,便孑然離開。
出城後縱馬疾馳一陣,果見公子清在道旁酒肆中等她,一人一騎,不見隨從。
葉凝目光掃過周圍,不禁感嘆公子清的暗衛藏得實在隱蔽。
從京城至雲澤,沿途山川錦繡,晚秋天氣漸寒,黃葉連綿不絕卻還未掉落,滿目澄黃令人心曠神怡。
公子清帶著葉凝遊山玩水而過,令她眼界大開。譬如古怪奇絕的險峰石山,雲蒸霞蔚的巍峨峻嶺,如詩如畫的偏居村落,煙水迷濛的世外仙境,或寧謐或壯闊的景緻令葉凝心中積鬱盡散。
有種陌生的情緒在滋生,如春草蔓延,卻無人察覺。
…
抵達雲澤已近十月中旬,容城街旁的銀杏皆已純黃。一場雨夾雜著寒風,吹落黃葉無數,厚厚堆疊在路邊,踩上去十分鬆軟。街上行人加了厚衫,三三兩兩的賞景,茶樓酒肆的窗戶皆是洞開,觀者無數。
葉凝瞧著滿街銀杏,隱約品味出容城的獨特韻味。
從扶歸園出來時她撐了竹骨傘疾行,寒風裹挾雨絲吹過來,漸漸覺出幾分蕭瑟,卻令人神識清明。
到得住處,當歸兩月沒見葉凝,甫一見面便攀在她身上,道盡喜悅與擔憂。是夜兩人生了爐火,擁被坐在床上說話到深夜才抵不住睏意,昏然入睡。
次日推窗望外,煙霧迷濛雨絲冰涼,雨還未停。
兩人飯後翻箱倒櫃,將些保暖的厚衣服尋出來,打算再上街買些衣服。
雨點打在院裡芭蕉葉上,淅瀝不止,忽然響起叩門聲,當歸撐傘出去開了門,便見秋琳一身勁裝,正立在門口。
她髮絲上沾了點點雨珠,臉上卻笑意盈滿,進屋道:“葉姑娘,公子派我來保護你。”
葉凝便道:“那以後你就住在這裡罷。正好待會去買些衣服,你這一身穿出去太扎眼。”
秋琳看看自身衣飾,失笑:“習慣了這身打扮,倒沒注意。”她上前幾步,臉色微有凝重,“公子讓我轉告,昨夜得到的訊息,皇帝被太后囚禁了。”
“什麼!”葉凝和當歸同時驚訝出聲。雖然鄭太后篡位之心路人皆知,但她這也太操之過急吧?
秋琳冷笑:“小皇帝上朝時,有隻鴿子從他衣服裡飛出來。眾目睽睽之下鄭太后十分氣怒,斥責皇帝貪玩不思進取,讓他在宮中思過半年,期間由她攝政。哼,誰知道那鴿子怎麼進去的。”
“滿朝文武無人反對?”
“有幾位前朝元老替皇帝求情,卻沒爭過太后。”
“定親王呢?”
“定親王名曰輔國,在鄭太后打壓下沒甚權力。何況他本就缺乏決斷,也覺得鄭太后處罰不錯。從始至終,聽說他毫無異議。”
“毫無異議?”葉凝覺得有意思。
先帝親命的輔國重臣居然是這樣的作風,是他掩藏太過,還是他本就庸碌無為?念及先帝寵妻過度,能令後宮干政,養虎為患,致使今日的局勢,卻又覺得也許本就是先帝識人不明。一時揣測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