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歷垂了雙手,在身側無力地握著:“可我只想要你。”
他不想要皇城,也不想要皇位。
她看著他的眼,還化著選秀時的宮妝,額間描的硃砂也未洗淨,女兒嬌容,更襯得她那身盔甲冰冷:“西北的戰士怎麼辦?大楚千千萬萬子民又怎麼辦?”她握著劍,緊了緊,“你怎麼辦?”
西涼聯盟燕國,兵臨大楚城下,若是國破,他便是階下囚。
她怎能容忍。
風吹得他眼睛乾澀,滾燙得發熱,他放下一身傲骨,低聲下氣地說:“只要你不行嗎?”
怎麼行啊。
他是大楚未來的君主,若是亡國,便是身死。
“那你等我。”終是紅了眼,鶯沉伸手,去拉他的手,“容歷,不要娶她們,我會回來,你等我回來。”
他用力一扯,抱住她:“不要戰死了,無論如何,為我保住性命,待朝堂局勢平穩,我便去西北尋你。”
“好。”
城下一別,風沙起,定西將軍府鶯沉,於烽火臺點將出兵。容歷在城門站了三個時辰,直至天色昏黃。
當天,當今聖上親定丞相之女華卿,為歷親王容歷之正妻。
容歷抗旨不尊,杖責一百,被罰跪在華午門前,一跪便是一日一夜。
崇宗帝怒其不爭,質問:“華卿她有什麼不好?”
他跪得筆直:“外戚專權數二十載,”他抬頭直視,“父皇,你還要縱容到什麼時候?”
崇宗帝嗤笑:“邊疆守軍,近一半是丞相府麾下,若是不娶華卿,你以為定西將軍府的鶯沉能相安無事嗎?”
容歷雙拳緊握,默然不語。
“容歷,要平定天下,必先平定朝堂。”
內憂外患,外戚猖狂,他是未來的帝君,別無他選。
選秀的第三日,崇宗帝下旨,年前三月,以國禮迎娶華卿入歷親王府。
“別喝了。”
此處,是永安侯府秦三公子的莊子,他深居淺出,唯與鶯沉私交甚篤。
地上,酒壺扔了一地。
容歷躺在榻上,一身蟒袍褶皺凌亂,醉眼迷離:“我便只能在你這喝了,連我的歷親王府,我也放縱不得,秦三,你便允我一回,讓我醉。”
秦三不再說什麼了,倒了一杯酒,陪他淺酌。
他醉醺醺地趴在桌上,眼角暈紅:“你說阿禾會不會怪我?”
“她不會。”
鶯沉是大氣的女子,知輕重,懂進退。
容歷笑:“可我會。”
他允諾了只娶她的,卻食言了。
仰頭,他一股腦把清冽的酒灌進喉嚨:“鶯沉答應過她父親,永不為將相,她會穿上戎裝,不是為了父兄叔伯,不是為了定西將軍府百年威名,也不是為了邊關千萬將士,她只是為了我。”咣的一聲,酒壺被生生捏碎,他滿手都是血,攥著碎片,疼得麻木,“因為我容歷,生在了帝王之家。”
他為王,是以,她做不得閨中繡花的平凡女子。
崇宗三十年,十月八號,丞相之女華卿入歷親王府,大婚當日,歷親王單槍匹馬遠赴西北,取消國禮,唯有一頂婚轎,將華卿抬進了王府。
崇宗三十一年,年初,歷親王容歷登基,改年號炎泓,後宮無後,唯有一妃。
三年後,丞相府滿門抄斬,廢華卿。
外戚專權載入史冊,到此,收筆。
導演喊:“Cut!”
蘇問放下酒壺,一秒出了戲,表情恢復一貫的漫不經心。
倒是姜九笙,出不了戲,眼睛微紅,時瑾用掌心遮她的眼,輕輕地揉:“別哭了。”
大概是因為懷孕了,她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