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豔豔。
絢爛的陽光和血色好像交織成一派鮮豔的油畫。
她就靜靜躺在那裡,神色無比的祥和,閉著眼睛,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
沈在停在原地,漆黑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那裡,一動不動,目不轉睛,他的眼神慢慢變得疑惑起來,好像不認識躺在地上的這個人了一樣。
或者說是不願意相信似的。
周遭的驚叫聲,警笛聲,從遠處而來的救護車的聲音。
不斷的迴響。
很是刺耳。
他一步步走過去,腳下的步伐好像很沉,沉得他快要抬不動腳了。
他也不知道這一步為什麼會這麼遙遠。
他覺得這就像是一場噩夢,還是醒不過來的噩夢。
沈在慢慢靠近了她躺下的這片地方,他蹲下來,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還是溫熱的,柔軟的,好像還很鮮活。
“o。”
低低的一聲。
好像這樣也能把人給叫醒了。
他慢慢把人抱起來,柔軟的四肢,像蝴蝶跌落的翅膀緩緩的墜下來,無力的落下,他慢慢收緊了懷抱,成年之後他就總是這樣抱著母親。
安慰她。
乞求她。
想要她的愛。
想要她開心。
事實上,這很困難。
他如父親一樣,都是糾纏在她身上永遠都扯不斷、清理不完的藤蔓。
只會不斷的、不斷的纏繞,收緊。
“o。”
儘管這些年他的中文已經變得流利許多,可是他下意識還是會冒出這些更習慣的英文。
他試圖把她叫醒,卻是無功而返。
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她依然是這麼安靜的躺著,再也不會醒來的樣子。
沈在的掌心染上了鮮紅的血跡,涓涓不斷的血一直、一直的往下流,他的掌心裡全都是血。
心臟疼的已經發麻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是發現自己好像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樣。
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割去了聲帶,喪失了說話的功能。
毫無徵兆的眼淚砸下來的時候,彷彿也沒什麼溫度,冷冰冰的。
他的世界荒蕪又死寂。
少年慢慢從回憶裡回過神來。
眼前的公安還在盯著他看,好奇的、打量的眼神會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
但是他好像已經習慣了似的,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暴躁和不滿。
反而很聰明的問起來。
“是我母親到了嗎?”
有點生澀的中文腔調。
聽起來也難怪會讓人懷疑是間諜了。
公安真是奇了怪,怎麼還能嘴硬成這樣?
“你媽媽多大年紀?”
少年思考了一番,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明明知道,才剛大學畢業的母親不會有他這麼大的孩子。
他偏偏就是不願意說個謊言,編造一下。
他就是固執,偏執的。
哪怕回到了這個有母親的世界,依然改變不了本性裡的執拗。
他永遠是母親的孩子。
是她最愛的那個孩子。
最珍貴的、最獨一無二的、最能獨佔她母愛的那個孩子。
公安抿直了唇瓣,說:“行了,我帶你出去,回家了就別家里人鬧。知道嗎?”
少年點頭:“嗯。”
走出最裡面這間關押的審訊室。
開啟那道門。
穿越時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