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不知所云,眼下略一思索,便覺況味無窮,當下就地畫出九宮圖,依文靖所言,推演了半個時辰,便傾盡“三三步”的奧妙;然後再以“三三步”為根本,依次推演出“四四步”、‘梅花步’、‘天罡步’、‘大衍步’、‘伏羲步’,一直推到“九九歸元步”,方才窮盡,梁蕭心中驚訝:“天下竟有如此步法,較之這石陣身法,似乎還要厲害一些。可惜我雖知其義理,但功力淺薄,無法走到九九歸元的地步。”
他解到這裡,只覺心胸舒暢,一時興起,走出石陣之外——但見茫茫煙水間,數葉“千里舟”盤旋往來,正撒網捕魚,舟子們悠然自得,以漁歌遙相唱和,清揚歌聲穿雲破空,響徹湖上。
梁蕭聽了一會兒,抬頭向兩壁看去。只見山崖上兩行巨字依然如故:“橫盡虛空,天象地理無一可恃而可恃者唯我。豎盡來劫,河圖洛書無一可據而可據者皆空。”
梁蕭心中反覆吟詠,驀然有悟:“所謂豎盡來劫,說的是逝者已矣,將來之事無人說得明白。河圖洛書未卜先知,皆是虛妄;所謂橫盡虛空,指的是天上地下變數甚多,沒有任何事物當真可以依恃,能夠始終依恃的唯有自我。這豎盡來劫,橫盡虛空,不就是說:蕭千絕雖然看似不可戰勝,但將來也未必不能勝過,但勝他的關鍵不在別人,只是在我自己。可惜我這五年來,只想著學別人的劍法,熱臉盡貼了冷屁股。哼,難道我就不能憑一己之力,練出打敗蕭千絕的武功麼?”想到這裡,他陡然看見一個嶄新的境界,豪氣頓生,禁不住哈哈大笑。這一笑,方覺自己嗓音粗了不少,再一摸嘴唇,細密絨毛微微扎手,原來忽忽五年時光,已讓垂髫童子長成了英俊少年。
第三章變起蕭牆(1)
梁蕭心情一變,尋思道:“我解不出天機十算,留在此地徒惹恥笑。”他萌生去意,轉念又想道:“曉霜心腸好,這些年大約怕擾了我鑽研算學,少來見我,也不知道她那怪病究竟怎樣了。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方能見她,別人大可不見,她與花大叔定要打個招呼的。”他向梅影打聽明白,得知花曉霜住在南方“幽禪苑”。他鑽研算學已久,性子沉毅許多,不復幼年時那般輕浮跳脫,忖想著花曉霜好潔,便特意洗個澡,討了身乾淨衣衫換上,然後將寶劍斜插腰間,觀花望柳,一路尋去。
不一時,尋到“幽禪苑”外,卻見門前豎著一塊漢白玉碑,上鐫兩行狂草:“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字字龍蟠鳳翔,飄逸不凡,再看落款,也是落魄狂生。梁蕭瞧得舒服,不由忖道:“這人字寫得灑脫,名字又叫狂生,想必是個極瀟灑、極豪放的人物,不知是否還在人間?若有機會,真想與他結識結識。”
天機宮因山造房,古木秀石比比皆是,這幽禪苑尤為之勝。園中木石壯麗崢嶸,林中彩石小徑三步一折,十步一轉。梁蕭走了片時,瞧得一角小樓,逼得近了,可見匾額上“聽雨聆風”四個楷字,不由忖道:“曉霜住在這裡吧?”正自思忖,忽聽得樓上傳來一聲呻吟,梁蕭聽得耳熟,正是花曉霜的聲音,不由心頭一驚:“莫非樓上有歹人。”欲要破門而入,又怕驚動對方,失了先機。
當下梁蕭縱身攀上飛簷,停在窗邊,還沒站穩,只聽得樓中傳來一聲細細的呻吟。梁蕭轉念間,將窗戶輕輕推開一條縫,一股濃濃的草藥味頓時撲鼻而來。定睛一看,只見花曉霜盤膝而坐,身後坐了一個矮胖老頭,滿身肥肉,圓滾滾好似一個肉球。只見他兩眼圓瞪,花白的八字須翹得老高,神色似乎十分緊張。右旁放著數十個小銀盆,裡面盛滿五顏六色的藥液;左旁則放了一個方形火爐,爐上有紫銅絲網著,網上擱著大大小小的金針,被下方火苗舔過,通紅髮亮。
胖老頭出手如電,忽地拈起一枚燒紅的金針,在一盆靛色藥液裡一浸,噝地刺進花曉霜“風府”穴,五指微微捻動。花曉霜應針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