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亡。天地之行無知無覺,溶溶洩洩,和諧自然,何論什麼善惡?你梁蕭不過一介微殘之軀,立身於天地之間,與微塵無異,所謂半生坎坷,不過是天地執行之一瞬,你自以為蒼天弄人,也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
剎那間,梁蕭的心靈生出極大變化,耳聞目見,只覺即便這死氣沉沉的陰森老林,也突然有了無窮意趣。他甚至聽見了蝙蝠捕獵時的叫聲,毒蛇交尾時的異響;他明白看到,繁茂的樹枝間到處是敗葉枯枝,隱現頹機;而枯死的老木正在長出細小的嫩芽,蘊藉生意。就在此時此地,生與死,盛與衰,迴圈不絕,處處透著無上和諧。
洞悉默想間,梁蕭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但覺生平愛恨糾纏、恩怨交織,都不過是天地之間的和諧執行,一味哀傷難解,於天地無礙,不過自傷自憐。一念及此,他終於長長嘆了口氣,拋開各種思慮,背靠大樹,吐納呼吸,過得許久,恢復了些許精力,慢慢站起來,走出林子。但見林外旭日初昇,朝霞明滅不定,柔和的晨曦照在他身上,瑰麗如金。
他在山間默默走了一程。忽覺身後勁風陡起,反手一抄,將七顆鐵彈子一併撈在手裡,回頭望去,只見遠處站了兩人,均是漢人裝束,其中一個白臉漢子拿著一張銀鑄彈弓,臉色慘白,雙手發顫。梁蕭皺眉道:“二位是誰?為何背後傷人?”二人對視一眼,那白臉漢子咬了咬牙,大聲道:“我背後傷人也沒什麼不妥?姓梁的,我認得你。你滅我故國,殺我同胞,血性男兒儘可得而誅之?既然失手,那麼殺剮聽便,皺一下眉頭的,便不算好漢。”他方才這手“七星聯珠”,一發七彈,打上下三路,鮮少有人避開,誰料此番暗中出手,竟被梁蕭隨手接住,他深知遇上如此強敵,勢必無幸,是以放出豪言,即便身死,也要落個硬氣。
梁蕭淡然道:“說的好,原來是背後傷人的好漢。”白臉漢子被他一語道出自相矛盾之處,麵皮一熱。另一豹髯漢子忽道:“梁蕭,你瞧這是什麼?”攤開手掌,卻是一串羊脂玉珠。梁蕭不由神色微變,這串玉珠渾圓瑩潤,正是崑崙山出產的美玉琢磨而成,他與風憐相處日久,識得是她貼身之物,平素掛在腕上,不離須臾,梁蕭不由心頭一震:“糟糕,我只顧自己傷心,竟將她忘了。”
豹髯漢子見梁蕭神色,冷笑道:“你認清楚了麼?珠串的主人已被秦天王拿住了!哼,有膽量的,便去天機宮一會天下英雄?”白麵漢子也道:“對,咱們奉命前來尋你,告與此事,但若咱倆午時不回,那女子便有性命之危。”梁蕭知他二人一唱一和,只為脫身,所謂午時不回,多是詐術。但他此刻無心計較,想了想,揮手道:“你們留下珠串,回去告訴主事之人,辰巳之交,梁蕭來天機宮拜會。”那二人面有喜色,交納珠申,正要轉身離開。忽聽梁蕭道:“使彈弓的,你叫什麼名號?”白臉漢子一愣,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羅浮山‘銀彈落月’張青巖是也。”梁蕭冷笑道:“銀彈落月,名號倒也中聽!”張青巖聽出他言下之意:名號中聽,本事卻未必中用,不由得甚感羞怒。卻聽梁蕭道:“銀彈落月,這彈子還你。”一揮手,七顆鐵彈魚貫射出。張青巖伸手欲接,誰料那串鐵彈猶如一條小蛇,半空中噢地一扭,從他手底滑過,哧啦啦一陣響,盡數鑽進張青巖盛放暗器的鹿皮袋裡。
這一手算計精準,神乎其技,那二人望著鹿皮袋,面無人色。梁蕭悟通“諧之道”,牛刀小試,微覺滿意,當下拋下二人,大步去了。
走了一段路,梁蕭發覺原來自己這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