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解頤姑娘只是大致有那麼個模樣,但因為生活艱難還沒長開,也沒顯出來,可這兩年在咱們府裡錦衣玉食已經成了一個大姑娘了,那模樣完全就是……”
他欲言又止,在心裡嘆了口氣,蹙眉道:“更何況咱們府上還有那一位。雖然已經瞞過去十多年了,可只要上面那位有心,一定會知道。到時候主子你就是、就是……”
“罪加一等嗎?”秦泊南呵地笑了,唇角勾起一抹嘲諷,“若上面那位有心要擊垮秦家,我也不在意多加一個罪名……”頓了頓,他收斂起笑容,再次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一次的語氣里加了些許懊悔。他說,“不過十五年前的事,我的確是有些後悔了。若是知道……”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呆呆地望著桌上的燈影出神。
“東家,依奴才說,不如送解頤姑娘離開吧……”
“沒用的。反正都是虛名。若平安無事都會平安無事,若禍起蕭牆那也是被謀算過的,結果都一樣。假如回頭被揭露出來,她一樣跑不掉,到時候我又不在,只怕她的結果會更悽慘。
上面的那位,他根本不是在尋找替身,他是在用那些替身來發洩他對當年的怨恨。若能作為替身由於贖罪的心理加倍補償也就罷了。上面那位,他是越愛就越恨。越恨也就越是折磨。還不如我將她放在身邊,在上面有所行動之前好好地為她謀個出路,必須要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且既能備受忌憚卻又不敢冒然去剷除,更重要的是,不管平常如何,緊要關頭卻能為她豁出一切……”
他的眸光幽深下來,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漸漸幽暗的燭火在被窗外的細風吹拂過後,忽然燃燒得旺盛起來,卻比剛剛抖動得更加厲害。
阿勳凝眉,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心裡亂糟糟的,彷彿被趕上末路的老鼠一般混亂不安,頓了頓,他沉重地問:
“東家,那逸少爺和二姑娘……”
“逸兒是個聰明的孩子,雖然對這裡面的事不太明白,卻有野心也有計算,知道撈一個公孫家的丈人做靠山。無憂也算歪打正著,雖然我不喜歡公孫家的三公子,但是公孫家對她來說是一個牢靠的保障,至於無瑕麼……”他幽幽地嘆了口氣,“是孽障,那個不聽話的孩子就算我是她父親,對她也無能為力了。”
阿勳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沉重、心力不足與無可奈何,一瞬間只覺得有些心灰意冷。
秦家的產業許多年前就已經開始被皇家有意無意地打壓,新皇登基後,雖然一改皇家之前的態度提拔過秦家,然而自五年前,久違了的打壓又開始了。
當今皇上可是被東家治好了頑疾,傾盡了財力扶持上位的,付出了這麼多,難道到頭來卻只是一場空嗎,皇家一脈奪走了本應該屬於他們秦家的榮耀和身份,而現在還要卑鄙地將他們趕盡殺絕麼……
夜已經將它漆黑的羽翅展開了,初夏的夜晚是柔和迷濛的,空氣中充滿了一種細微的但又醉人的夜的芬芳。
建在慈安寺山腳下的鐘樓是山陽縣平地上最高的建築,站在上面幾乎可以俯瞰全縣的街景。
阿依跟著墨硯站在鐘樓的高簷上,兩腿發顫,雙手死死地抓著墨硯的衣服袖子,與他捱得近近的,生怕他一不高興鬆了手自己就從這麼高的高樓上掉下去一命嗚呼了。
墨硯站在房簷的西側,臨風而立,眺望遠方,迎面吹來的夏風拂起他紫色的袍擺,吹動起他如潑了墨的三千青絲,風姿秀逸,飄飄若仙。
可是阿依覺得他在這種時候還這麼刻意地擺造型實在是太沒有道德了,更緊地抓著他的袖子,戰戰兢兢地問:
“墨、墨大人,我們為什麼要到鐘樓上來,還是下去比較好吧,萬一被慈安寺裡的人發現了,這算不算褻瀆佛祖,這裡可是慈安寺的鐘樓。”
墨硯不答,而是手指向西方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