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鈞終於起身,無視頭頂鋒利的劍芒,道:“其實我不算是個合格的劍修。不過你的問題,我可以嘗試回答。”
一伸手,一直揹負在後面的長劍緩緩出鞘,程鈞的聲音錚然如金鳴:“對於一個煉器師,你投入的心血是一樣的,所以他們都是一樣的。你手中的五件法器,沒有區別。”
程鈞緩緩地提劍,一字字道:“但是對於劍修來說,手中的劍卻是寄託了他們所有的信念與氣質,這種氣勢與劍的鋒利正好契合。這就是他們說的——劍即我心,劍即我命。舍劍之外,別無他物。”
他說的似乎很慢,但是說完了之後,五行光芒居然還在頭頂。“萬法萬物,我皆一劍破之。給我破——”
雙手向下劈去,黑黝黝的劍身,甚至連光芒都沒有。
它不需要劍光,只需要刺破。
萬般光華,萬種抵擋——
一劍——
破之!
正文 一九二 崑崙遺風
一九二 崑崙遺風
萬千光芒,歸於寂滅()!
程鈞一劍劈下,五行流轉不休的光芒突然一滯,好像原本奔騰不休的河流剎那間被嚴寒冰封。
刷——
似有聲,似無聲。在一剎那的劇烈晃動之下,光芒如幻象一般,驟然消散了。
劍身長驅直入,再次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停在了半空。
半空,離著尹生雲的脖子只有半尺之遙。
如果程鈞真的是一個敵人,這一劍,已痛飲頸上鮮血。
一劍,再破之!
到此為止。
尹生雲是女子,不比豪爽的代絳,程鈞不好逼迫太過。示意而已,不等點到,立刻撤劍。道:“尹師姐,承讓了。”
程鈞收劍,秦越原本上挑的眉毛漸漸平了下來,恢復了懶洋洋的樣子,慢慢的從袖口中拽出檀香摺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香風陣陣,彷彿在片刻之間,把空氣中殘餘的緊張氣息扇的煙消雲散。
尹生雲沒有在意他的劍,神色雖然震驚,但更多的是恍然,一雙明亮的眼睛,慢慢的眯了起來,彷彿明珠藏於櫝中,再不見絲毫光華()。神色又恢復了懨懨的,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你們劍修是這麼想的麼?這個回答也說得通。”
程鈞暗自失笑:九雁山的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道:“不管說是天下劍修的想法。不過是我的道理罷了。尹師姐聽聽便罷。雖然同是修士,煉器與劍修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過是道不同,理不通罷了。倘若果真要辨別清楚,只怕開壇**,也未必能辨明是非吧。”
程鈞和人爭實力,爭心機,爭資源,爭道法,乃至爭天地,樣樣都爭,唯有道理,一般不爭。他沒揹負著道統的責任,也不曾傳道立門,向來不願意花費極大的心血去爭那個或許永遠沒有答案的道理。從這一點上來看,他也偶爾合道家“不爭”的天道。
就算他要爭,如今也不是爭辯的場合。尹生雲更不是具備了與他爭執道法資格的大家。徒爭無益,不如退避。
尹生雲想了想,突然道:“按照你這麼說,劍修只是以劍來證明心中的信念,那他們用槍、用刀也是一樣的吧?”
程鈞點頭道:“大抵是一樣的。但是自古以來,劍修都是用劍,劍之形,劍之利也最適合劍修。這就是天公造物的神奇,就像人說好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或許劍修與劍的合契,本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只是被人偶爾發現了吧。”
尹生雲低頭想了想,突然一笑,道:“你雖然說出了劍修之道,但我覺得你一定不是劍修。劍修是大爭之道,分毫必爭,哪裡像你這麼淡泊?我恍惚間聽說,劍閣並非正統劍修傳承,說不定它適合你。秦天機法眼,一向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