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還有重要使命,用腳稍稍踢了一下麥鐵杖,這才讓他反應過來,兩人小心地搭起這面屏風,抬出櫃子,放到華貴的地毯上,珠光寶氣一下子映得大義公主的臉上五顏六色起來,連本來極不和諧的四道刀疤,也變得宛如活物。
裴世矩嚥了一泡口水,說道:“公主殿下,這就是陳國的稀世國寶,皇上說了,希望你能睹物思人。”
大義公主的臉上表情平靜,畢竟當過十年的突厥可敦,也見識過不少稀世的珍寶,見識在王華強等人之上,沒有那麼吃驚。她的眼神中突然現過一絲淡淡的憂愁,轉頭對著安遂家道:“安吐屯發,請取一枝硃筆來,我想提首詩。”
安遂家早有準備,從桌上端過來了一套文房四寶,公主纖細的素手提起硃砂筆,筆下如走龍蛇,很快就在屏風上留下了一套娟麗秀氣的女體字:“
盛衰等朝露,世道若浮萍。榮華實難守,池臺終自平。
富貴今何在?空事寫丹青。杯酒恆無樂,絃歌詎有聲。
餘本皇家子,漂流入虜廷。一朝睹成敗,懷抱忽縱橫。
古來共如此,非我獨申名。惟有明君曲,偏傷遠嫁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義公主(二)
大義公主一開始書寫時,還能保持平靜,寫著寫著,心中的激動與憤怒之情不受控制地迸發出來,呼吸變得急促,雙眼中也是淚光閃閃,那留在黃金屏風上的八十個硃紅色的楷書,就象是大義公主的斑斑血淚,在控訴著自己一生的委屈與苦命。
王華強看得也一陣心酸,尤其是那句“餘本皇家子,漂流入虜廷”,大義公主先後成為三個草原猛男的洩慾道具,一輩子沒有嚐到過真愛,要不然也不可能和那安遂家好上,加上國仇家恨,這十個字道盡了大義公主無盡的心酸與哀愁。
突然,一個想法如電流一樣地閃過王華強的腦子:皇家子,入虜廷,這是在說自己是隋朝的公主,流落到突厥嗎?恐怕不一定吧,她更可能是悲嘆自己是北周的公主,被迫進了隋朝這個虜廷,與殺了她全家的楊堅相比,突厥人好象還沒有那麼兇惡呢。
而詩的下一句,一朝睹成敗,更是能映證了這個說法。作為女兒,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宇文招最後那次暗殺楊堅未果,落得個滿門抄斬的結果,而她在遠方的突厥卻是無能為力,挑動沙缽略可汗的南侵也是適得其反,非但未報父仇,還害得突厥差點滅亡,其中的辛酸與愁苦,才是她寫下這首詩的原動力吧。
王華強偷偷地看了裴世矩一眼,只見他也是盯著那兩句,眉頭深鎖,沉吟不語,顯然也是在想這首詩的深意。只怕和自己一樣,已經看破了大義公主的心思。
大義公主的嬌軀在微微地發抖,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著轉,整個人也沉浸在那種哀傷的氣氛中,安遂家在一邊皺了皺眉頭,輕咳了一聲,才讓她反應了過來,背過身,抹了抹眼淚,重新戴上冪羅,坐回了胡床。
大義公主緩緩地說道:“剛才我一時激動,有點失態,讓天使見笑了。多年沒有收到來自中原,可以日夜陪伴我的東西了,這次皇上給了我這樣好的東西,我一定會放在這帳內,朝夕相對。”
裴世矩微微一笑:“皇上正是知道公主殿下的思鄉之情,才命我等這次特地將此物進獻給公主殿下,您要是喜歡,再好不過,本使一定會將您的原話轉達給皇上的。公主殿下,本使就要回去了,您還有什麼話需要託本使轉達的嗎?”
大義公主淡淡地說道:“除了祝宮中二聖的身體安康外,希望天使也能代我問候一下我的幾位皇兄,尤其是太子楊勇,聽說他現在深居東宮不出,日夜酗酒,縱情聲色,這對身體不好,他是將來要坐上皇位的人,應該有儲君之姿,以前我還沒來突厥時,楊勇哥哥是意氣風發的一個人,我希望他能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