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話,有什麼好說的。 薛瑄如此想著,開口道:“陳大人說便是,卑職洗耳恭聽。” “你可還記得,當初王振招攬,卻被薛瑄兄託辭謝絕,而當時,楊公也曾勸你,但勸不住。” 陳鎰摸著鬍鬚,微微昂著頭,似乎在回憶。 這其中的關係很微妙,王振為了結黨營私、培植親信去問老鄉楊士奇,老鄉中,誰出類拔萃,於是楊士奇就跟王振舉薦了薛瑄。 能被王振看重的人,後面都升官發財了。 陳鎰和王文便是其中之二。 而薛瑄也因此火速從提學僉事升遷至大理寺少卿。 王振透過楊士奇等人,暗示並邀請薛瑄相見,但是被薛瑄謝絕。 這才有了薛瑄被汙入獄這事。 陳鎰和王文都受過王振的恩惠,這時候說起,確實有推脫責任的心思。 “如今,若再來一次,卑職還是那句話:拜爵公朝,謝恩私室,吾不為也。” 薛瑄看向陳鎰,目光灼灼繼續道:“陛下雄才偉略,卑職也是略有了解,王振之流,必不會再演。” 誰都願意追隨強者,薛瑄也是,也因為這樣,他在天順朝發現叫門天子絲毫沒有改過,依舊平庸無能,就辭官還鄉。 “某也是這麼認為。” 陳鎰點了點頭,目光也堅定看向薛瑄,道:“曾經,某沒得選,但是,正因為陛下雄才偉略,某才想大展拳腳,也希望薛瑄兄,給某一個機會,某想當一個好人。” “吾女薛蓉兒你知道嗎?” 聞言,薛瑄頓了一下,然後避開了陳鎰的目光問道。 再抬頭的時候,薛瑄雙眼泛著血絲,整個人都忍不住在顫抖。 “因為某家的原因,其被充入教司坊!是她,求陛下!” 最後的聲音更貼近於嘶吼。 “你可知,某剛從聖人府邸過來,陛下特意讓某父女相見,自入府到離開,她不曾跟某說一句話!” 聽著薛瑄的發洩,陳鎰不敢說話,內心悔恨。 就看到薛瑄吼完之後,定了定神,說了一聲:“卑職給不了大人機會,能給大人機會的是當今聖人至尊。” 陳鎰也沉默了許久。 “朝會某會向聖人請罪,但你也知道,不只是某,朝堂大多數,都受過王振恩惠。” 嘆了口氣,陳鎰繼續道:“這樣做,某會成為眾矢之的,說什麼讓聖上為難,在胡濙之後,某覺得,多慮了。” 起身走向門口,陳鎰雙手背在身後,說起了京城保衛戰。 “當時,某正在安撫軍民。” 轉過身,看向薛瑄,揚起嘴角笑道:“又何須安撫,聖人之所以為聖人,受萬民敬仰,血書登位,然後某便看到那城頭的華蓋,恨不能站在聖人身側。” “但是,聖人的身邊,只有于謙。” 說著,陳鎰低頭,搖了搖,自嘲道:“他和你一樣,某就在想,若是你在,會不會也站在聖人身側。” 薛瑄當時沒有在京城,但是透過陳鎰的描述,他能想象。 那城外枕戈待旦計程車卒,對面是駿馬嘶鳴的敵軍。 而在我方的城頭,華蓋金光綻放,聖人劍指,所向披靡,這番場景,光是想象都能熱血澎湃。 “人心思變,諸位同僚的心思,也各不相同,但,誰不願成為千古名臣呢?” 說完,陳鎰就坐回書桌後面,笑道:“薛御史,你可以去看看你的住所了。” 薛瑄也沒再多說什麼,拜謝後,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再看向陳鎰一眼,搖了搖頭走出去。 河南,洛陽縣。 坐著伊王準備的馬車去調研。 唐六順來到一個百姓家。 這裡是郊區,積雪覆蓋在屋頂,需要人定時清理,不然容易壓塌房屋。 唐六順站在院子外面,看著一個男子,穿著單薄的衣物,哆哆嗦嗦爬上了屋頂,清掃積雪。 “有人在嗎?” 唐六順開口大聲道。 這裡的意思,是主人家在不在的意思。 如果屋內只有女子,一般都會回覆沒人在家。 聞聲,屋頂上的男子,回頭看到了唐六順。然後就看到伊王府的馬車。 車伕的目光也是看向男子。 出來實地調研,是聖人對廠衛的要求,也僅僅是對廠衛而已。 所以,今天也就唐六順出門,朱顒炔很熱情的安排了馬車給唐六順。 “大人有何貴幹?” 男子連忙爬下梯子,搓著手走到門邊,並沒有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