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就怕人掂量。
尋常的時候,你一個大族子弟怎麼吹都沒關係,可正當風雲際會之時,一艘船就這麼大,誰都想把別人擠下去。
許老爺子看向跪地的許立,抓著柺杖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說實在,自己許家是什麼分量,許老爺子十分清楚。
“許立,你是好孩子,是在哪裡胡言亂語的。”
蘇州文風昌盛,各處都是花樓畫舫,而大族子弟也多是在這種地方消費。
若說酒後說酒話,最有可能就是在這一類場所。
能被傳出來,也只能說是有人故意為之,為了就是他們許家。
聞言,許立渾身顫了一下,他說的可多了,根本就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說過什麼話。
可是,在許振業眼裡,蒼蠅不叮無縫蛋。
自己這兒子不成器,那沒關係,他們許氏家大業大,養得起紈絝,可是,因為紈絝而讓家族沒落,那紈絝就要付出代價。
支支吾吾的許立,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胡言亂語,只能以額磕地,道:“爺爺,爺爺,孫兒是被人誣陷,孫兒一直乖巧聽話,又怎會胡言亂語。”
或許是因為隔代親的原因,許老爺子甚至有些相信了許立的話。
可這話在許振業耳中就跟放屁一樣,自己兒子在許老爺子面前乖巧,可不代表他在外也乖巧。
“還不說實話,是想讓為父執行家法嗎?”
許振業怒其不爭,虎目圓睜道。
“你欺負孩子做甚!”
許老爺子不怒自威,道:“產業在你手裡,是你沒有操持好,就算立兒說了幾句話,又有什麼影響,莫將自己責任推脫自立兒身上。”
被許老爺子這麼一說,許振業頓時胸中堵著一口氣,但只能低頭,對於這位許家家主認錯道:“孩兒知錯。”
看到許振業服軟,許老爺子才順了順氣,道:“當前情況,必然是受其他家族排擠,振業你多多走動,親自走出去,才能知道情況,而不是在家裡訓兒子,若是教訓立兒對產業有幫助,那為父必不會阻攔。”
許老爺子有理有據說著,讓許振業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後,許振業才開口道:“父親大人,如今江南僅松江府一地有市舶,比起擔驚受怕走船,由市舶出海更加方便,因而不少家族都前往松江府開拓市場,我等是不是也要前去。”
“去,當然要去,不過此事事先毫無風聲,強龍不壓地頭蛇,到時候看能不能與當地家族接洽,若是能合作共贏便好。”
許老爺子自然知道順勢而為的道理,但是,當前情況,或許有人故意搞許家,必然不會讓許家太過順利,旋即道:“這些都是後話,如今要先搞清楚,坊間傳言出自何處,是何人想要對付我們。”
查流言蜚語,當然要從源頭查起,否則很難查清楚。
許振業瞥了跪在地上的許立一眼,又看向許老爺子,突然有種有心無力的感覺。
調查哪是說查就能查的,不管是官府還是幫派,查起來都不簡單,而現在源頭就跪在那裡,結果許老爺子說讓自己去查,簡直就是脫褲子放屁。
“是,父親大人。”
剛才自己不過是罵了許立幾句,許老爺子就護短,那許振業又能怎樣,反正調查流言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說不清的,應下來,再看情況。
要說誰想要對付許家,許振業不相信許老爺子不明白,現在許家可以說是群狼環伺,誰都想上來咬一塊肉。
南下松江府,趁著家大業大,快些開拓市場才符合家族利益。
“還跪著做甚,起來吧。”
許老爺子看向自己的乖孫,語氣都變得和藹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