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刀片雖小巧,卻極為銳利,而且蘇文之絲毫沒有留手,一割就割出了一道大口子!鮮血頓時順著雪白的臂彎淋漓而下,但蘇文之卻連眉頭未皺,以血潤筆,繼而手臂高舉,在石牆之上揮筆而就‐‐
‐‐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之?
開篇,楚辭,《天問》。
白秋一驚,只見文之仙子以發為筆,以血為墨,以石為紙,腕運筆動。鮮血的力量比想像中更強大,剎那之間,已是滿目猩紅。
……暾出兮東方,心有瓊瑰兮何分陰陽……
蘇文之運筆而行,目光如炬。她的左手淌血,右手執筆,卻行雲流水,彷彿絲毫不為所動,視線直勾勾地凝在石牆之上,飛筆行書。
……陰陽之責,孰以斷之?……焉有蛟龍,於室安之?
隨著篇幅往後,她的落筆越來越重,書寫得越來越快,然而字跡卻並不因此而失去格調,反而愈發流暢有力。血越淌越多,文之仙子的腰背卻挺得越來越直。她書寫以右而左,以高而低,她始終高仰著頭,散發披在身後,卻不顯得狼狽,反倒愈發專注。
白秋在一旁,越看越是心驚。
她素來知道文之仙子字寫得好,可是此時她手中拿得筆實在狼狽,即便看著有個筆樣子,可是寫起來絕對不比平常。平日裡坐在書房中練字的筆尚且分個高低好劣,沒那麼順手的筆,寫起來連字都要差上幾個等地,若是再較真一些,筆墨紙硯皆要考究……可是現在文之仙子的樣子……
她此時用的筆墨,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哪怕是她自己事先想的法子,卻肯定不曾真正寫過。然而她此時書寫得行雲流水、渾然天成,不打草稿,沒有修改,只在心中一過,便抬筆而書!不久,滿滿一面牆就皆是血紅的行書,抑揚頓挫、筆鋒筆韻,她竟都靠這麼一支潦草的筆寫了出來!
‐‐問天!問天!欲乘東風兮月上!駕龍輈兮翱翔!
文之仙子一頓,一揮,腕停收筆。
白秋早已隨著文之仙子書寫,就跟著她一行一行地讀了下來。她引楚辭《天問》的前四問為開篇,問上古天地何存,世間萬物由何而來,中間又寫個人經歷和情感,宣洩感情,寫壯志難酬、恨英年早逝,引上古傳說分論觀點,併合前篇,結尾寫玄,論玄,談及天道,大有欲一飛沖天之勢!滿面牆上的字跡瀟灑至極,卻是字字泣血,總共一百二十七行,題曰《問天》,字字赤紅。
鮮紅的字一點點地印在灰白色的石牆之上,可謂觸目驚心至極。
文之寫在石牆上的文章極為激昂動烈,但她臉上的神情卻再冷靜不過,她書就最後一筆,只見她右手一合,白袖一甩,將筆狠狠擲在地上!本就是木枝做得筆,她如此用力一攥,頓時就斷成兩節,悲慘地跌落在地。
文之仙子卻在此時笑了,她道:&ldo;如此!世人可還會忘記我蘇文之!&rdo;
話畢,還不等白秋上前幫她止血,只見文之仙子臉色一白,口中頓時吐出一大口血來!接著,白秋見她身上浮現出淡淡的、凡人應當看不見的金色‐‐
白秋還未曾見過這等場景‐‐或許她是見過的,只是上次的情形與這一次不同‐‐她下意識地去看奉玉,她原以為奉玉還在牢獄之外,可是一回頭,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在自己身後,只是一言不發,暫時沒有說話,同她一併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