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細想,秦澈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他道:&ldo;我同聖上認識的時間長,看得出他的性情態度……自你為官之後,聖上一直珍惜你的才華,待你總與旁人不同。他喜與你談天說地,平日無聊之時,也總是尋著由頭找你弈棋……文之,後宮雖說不能幹預前朝政事,但天子終究傾慕你的才華,你目前暫斂鋒芒,等到日後……這世間要揚名、要立身於天下的方法,素來也不一定只有一種。&rdo;
秦澈說得緩慢而艱難,文之卻是良久不言,過了許久,她才笑笑,回答道:&ldo;我明白。&rdo;
她說:&ldo;你說的話,我都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我亦是曉得的……你不必這般苦心勸我,我心中早有決斷。天子那裡,又何必談什麼真心不真心的?我原先向來是男子之身,他待我亦是如此,若要說如今換了女子身才不過幾日,就徹頭徹尾轉了情緒,未免太快了些。&rdo;
秦澈皺眉,道:&ldo;可是……&rdo;
文之仙子笑了笑,道:&ldo;若是喚作你在如今的位置,想來決定定是與我相同……說起來,你如今這般勸我,倒是有些不像你了。&rdo;
&ldo;……!&rdo;
秦澈原本還要再說,但聽她講了這麼一句,居然啞然,竟是一時接不上話。
蘇文之有禮地在獄中向他端正地行了一禮,鄭重道:&ldo;多謝侍郎大人關心,這些好意,文之都心領了。這兩年以來,多謝秦大人照顧……只可惜日後無法再與大人共事,如今便在這裡,同大人拜別了……&rdo;
說著,蘇文之俯下身去,深深一禮,神情滿是認真之色。
她良久不曾起身,因此秦澈沒有對上她的視線,只是在牢獄外望著他,嘴唇幾乎已咬出印子,拳頭不知不覺攥得死緊,貼在監牢門上,他不由得在鐵欄上重重地砸了一下。
秦澈此時心緒百味交雜,自己也不知自己是何情緒。
他當初見到蘇文之時,自是驚艷不已,尤其相處之後,更是能夠感覺到她為人謙和卻大氣、滿腹經綸卻不傲慢,絕不是池中之物。
不過時間久了之後,秦澈偶爾也會察覺到她身上的與旁人不同之處。例如從不在外留宿、極少與人深交,年輕有為卻從不碰女色,年齡合適卻從不談論婚事,同時甚至連參加宴席酒會都要百般斟酌……秦澈原以為她是心氣高傲,不願輕言婚事……或者是內向,亦或者是……身體有什麼問題。
但因秦澈本來也不願意過問別人的私事,雖有注意到,卻沒有過多關注或者猜疑,因此從未刨根問底過。只是沒想到他猜了這麼多,卻獨獨沒有猜到……
她會是個女子。
秦澈難以形容這是一種如何的感覺。就像是原以為自己早已看膩的景象忽然換了風景,瞬間變成了嶄新的,這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認識過這番美景。
男女之間到底是不同的。他欣賞蘇文之的文采,喜歡她的政見、性情、風度,還有謙和求知的態度等等……人生難得一知己,但原先只當她是好友知己,一旦曉得是女子,卻難免有種不自在的感覺……這並不是什麼難受的感覺,甚至可以說是相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