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殼放在唇邊,兩隻手枕在腦後,唇舌舔弄著彈殼。沒有血腥氣,自然也沒有厲劍的味道。只有冷冰冰的金屬氣息。
為什麼對彭竹不如以前那麼體貼耐煩?為什麼沒有去琢磨,最起碼的是從正面去琢磨彭竹舉動背後的意圖?為什麼躺在床上,心怦怦直跳,翻來覆去,想著那個厲劍,想著跟厲劍的以後,想著自己的未來?
自己的前途跟厲劍沒有任何交集。彭竹可以給他許多。一個他人羨慕的家庭,一個或可愛或淘氣的孩子,一個事業上的助手,一個安靜而平和的港灣。
厲劍可以給他什麼?刺激的性愛。僅此而已。
歐鵬脫掉衣服,鑽到被子裡,嘴裡仍然含著那個彈殼。厲劍給他的,僅此而已。而他能給厲劍的,也不過是這些罷了。
同性戀跟異性戀有什麼區別?沒啥區別。對男人而言,事業,始終比愛情要重要得多。
歐鵬猛地坐了起來。想了什麼?事業比愛情重要得多?什麼愛情?誰跟誰的愛情?他媽的他跟厲劍有愛情嗎?不過是激情罷了,不過是做愛罷了,不過是性交罷了,他媽的有個什麼狗屁愛情啊!
歐鵬出了一身冷汗。
22
厲劍站在一眾新學員面前,紋絲不動,心中卻在不停地搖頭。
還在部隊的時候,厲劍就已經察覺到新兵一年比一年難帶。吃不得苦的人越來越多,身體素質越來越差,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比以前的老兵也多了許多。不僅僅是城市兵越來越嬌弱,連農村娃也變得弱不禁風了。
他去新兵連看苗子的時候就這麼跟指導員說的。指導員摸著鼻子笑,說像你那樣的山村出來的孩子,仍然是很能吃苦的,其他種田的,一年到頭,也不過辛苦幾個月,然後都是讀書娃,很多地方生活條件都改善了不少……腦子活是件好事啊,視野開闊,有腦子的兵才能成為好兵嘛,像你,不就是有腦子的兵嗎?
厲劍並沒有多說,只是心中腹誹。愛動腦筋的兵,當然是好兵,可是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的兵,就很難說了。拍馬溜鬚,好逸惡勞,這些毛病,一年重過一年。到後來,居然出了個刺頭,帶頭提出廢除站軍姿,因為那個純粹是折磨人。難道真碰到打仗的時候,軍姿站得好,就能夠打勝仗嗎?那些儀仗隊什麼的,都是形象工程。
但是無論怎麼說,軍隊就是軍隊,紀律嚴明,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更何況還有指導員,教導員,政委,思想工作的事情,自然有他們來做。
厲劍稍微歪了一下頭,露出一點點迷茫。思想工作,照歐鵬的話來講,就是洗腦。把兵們亂七八糟的思想洗去,給他們灌輸正確的理念。這個,能說得上是洗腦嗎?
那麼,任何想要他人接受自己看法的做法,都算得上是洗腦了。那個歐鵬說的那些不入流的話,是在想要洗自己的腦嗎?他要洗去自己的信念,讓自己跟他一樣,變成一見利忘義、隨波逐流、圓滑世故、自私自利的家夥嗎?
保全學校的學員,跟新兵們又差得太遠了。這一次來了三個退伍軍人,其中一個,還是特種兵,站在人群中間,跟標槍似的,挺拔,嚴肅,剛強。十來個城市娃,二十上下,都是湖南人,長沙的居多。有些是家裡哭著喊著送他們來的,把這兒當作了少管所或者集訓營,希望厲劍他們能夠改掉他們吊兒郎當無所事事沈迷於網遊的習性。不過站了半個多小時,就開始歪七劣八,呲牙咧嘴了。
還有十來個,是農村娃。出來做民工做得絕望了的,要出來做民工卻發現沒有門路的。
厲劍心裡嘆了口氣。保全學校的學費不菲,不過對於家境困難的學員,並不要求他們提前交學費,先學著,之後給他們找了工作,再從薪水中扣。
不然,這保全學校怎麼招得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