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綿覺得不可思議,斬斷情絲,真的能讓一個人從有情變成了無情。
即便明知道會這樣,還是覺得太過突然,也無法承受。
時間緩緩流逝,細雨下個不停,大殿內瀰漫著慘澹的氛圍,所有事物霧濛濛的,變得虛無縹緲。
簡直不像現實,她甚至覺得眼前的人是假的,真正的容吟還未出現,等他一現身,她想抱緊他,告訴他,有個人冒充他,故意對她冷淡。
他會摸摸她的腦袋,含笑說:「沒事,我回來了。」
然而,所謂的幻想是虛假,眼前的人才是真實。
容吟與她對望著,涼絲絲的細雨融進他的雙眼,讓他透出一股疏淡的距離感。
站了許久,他望了望天,從芥子袋拿出兩把摺紙傘,一把遞給她:「回去吧。」
重綿沒接雨傘,這一切並非是他的錯,而是斷情絲後的後果,可她沒辦法輕輕鬆鬆地接受,固執地站在原地。
無言中等他的答案。
摺紙傘頓在半空,他輕聲說:「這些話也許你無法理解,是我親身的感覺。斬斷情絲後,所有關於你的記憶和情感已經變得非常遙遠了。僅僅是半個時辰前的畫面,像被覆上了一層薄膜,現在的我,無法再給師妹回應。對不起,那個時候可能……」
他斟酌用詞道:「可能不該作出逾矩之事,更為妥當一點。」
儘管情絲皆斷,他對旁人的態度依然溫和有禮,帶了點疏離,這個旁人,包括重綿。
兩人的關係,彷彿回到最初見面的時刻,甚至比那時充滿了隔閡。
大殿內親密的接觸,依然殘留在回憶中,為了不讓她繼續彌足深陷,他對她的態度帶上了刻意的疏遠,即便心中存在愧疚,也不能改變。
沒有多餘的話,她沉默地接過他的傘,往外飛奔,故意把他丟在後面。
風聲急速往後退,她跑了一段距離,突然停住,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撐著傘,步伐不緊不慢,只走了一點路,頭微微低著,看不清表情。
握住傘柄的手漸漸收緊,重綿咬住唇,收傘,徑直冒雨御劍飛走。
到了夜晚,她敲響容吟的屋門。
雨已經停了,外面的石路依然濕噠噠的,竹葉綴滿了水珠,清透的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亮澤。
容吟開門,見到她,微微一怔:「師妹……」
重綿現在最討厭這兩個字,打斷他的話:「別喊我師妹,你既然記得,不能再喊我綿綿嗎?」
稱呼對兩人來說,昭示著關係的變化。
綿綿,代表了他對她的親近與喜愛,現在失去了情絲,感受不到情感的容吟無法說出口:「抱歉。」
重綿嘴巴里像喝過中藥一樣苦,茫茫黑暗中,她的眼眶紅了紅,強行壓制住淚意。
她沒讓他發現,一聲不吭從袖子裡掏出留影石,握住留影石的手指停在半空。
「你的生辰禮物,白天我忘記送你了。」
被他拿走的另一個留影石,曾訴說無盡情意的留影石,當做證據交給了宗門。
她只有這一塊了。
容吟低聲說:「謝謝。」
慢慢接了過去,手指非常小心地沒有碰到她的掌心,如此的謹言慎行。
他把留影石裝進了芥子袋,重綿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出於禮儀接受她的禮物,但他自此以後,不會多看第二眼。
兩人曾無話不談,如今說一個字都顯得多餘,她沒再給自己找不痛快,往後退,退到了黑暗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容吟依然定時去藥屋,失去情絲,似乎沒什麼大問題,他的世界沒有半點改變,除了不能再愛上人以外。
重綿不一樣,她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