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活在回憶裡,活在當下,是一個人長大的證明。
如果不是季源霖刻意提起,時添對於八年前的那段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八年前的晚冬,他和周斯復分手後的第二個月。
在那個他們原本約定好一起出發的日子,他一個人背起行囊,去了哈爾濱。
因為請了年假,所以時間還算寬裕。他沒有搭乘飛機,而是買了張從南到北的臥鋪票,一路北上。
當時綠皮火車還沒被淘汰,慢悠悠地往目的地的方向開,全程要停好幾個站。
五十多個小時的長途旅行中,他認識了很多來自不同地方的人,也觀賞到了許多城市的冬日風景。
時間好像就這麼慢了下來,旅客們揹著行李來來往往,卻沒有誰會在某個地方一直駐足。人們總是停下腳步,和陌生人笑著寒暄,在火車上度過一段短暫而又愉快的時光,接著便繼續往前。
就像他和周斯復一樣。
他們曾在人生的漫長旅途中短暫交匯,學會了如何愛人和被愛,卻有一個人先下了車,最終成為了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坐在車窗前,望著床外的風景從綠意盎然漸漸變成白雪皚皚,他終於在一個太陽落山的傍晚抵達了終點站。
抵達哈爾濱的前三天,他去了市區幾個最著名的景點參觀。他在大教堂外舉著自拍杆拍了照,戴著厚手套的手卻有些不聽使喚,連按了好幾次才將部落格動態發出去,配文——【明天去郊外嘗試滑雪!first ti!】
照片裡,他在羽絨服裡裹成一團,活像個顆圓滾滾的粽子。臉被凍得通紅,只剩下鼻尖露在外面。
這是他記錄生活的私人部落格,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發出去只得到了一個贊,還是陌生網友點的。
到哈爾濱的第四天,他帶著租用的滑雪裝備,啟程前往虎峰嶺滑雪。
虎峰嶺冬天的時候很美,霧凇霜花飛滿天,積雪厚到可以埋到一個成年男人的腰際。
他學東西的速度很快,在私人教練的幫助下,不久後便已經能持著滑雪杖在雪場自由穿梭。
沒有人會想到,臨近傍晚,半山腰的積雪突然沿著山坡崩塌下落,在雪場附近引發了一場小型雪崩,完全沒有任何徵兆。
雪崩發生時,他剛好踏著雪板從山坡躍下。日光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他剛聽到聲響回過頭,就被坍塌的雪牆埋入了茫茫大雪中。
幸好救援人員來得非常及時,只用了短短一個小時,就將包括他在內的幾十名遊客營救出來,用救護車送往了醫院。
在醫院裡昏迷了好幾天,他醒來時覺得口渴得厲害,下意識地微弱地喊出聲:“周斯復,水——”
聽到他的聲音,床前人的身形微微一僵,接著伸出一隻手,從枕頭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腦袋,用沾溼的棉籤輕輕擦拭他乾裂的唇角。
“時哥,醫生說你還不能馬上喝水。”
他聽到那人既輕又緩地出聲,“我再給你嘴上擦點,緩解一下,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隨時告訴我。”
在昏黃燈光下緩緩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懸在頭頂的輸液管正源源不斷地將冰涼的液體輸進體內。
床邊的椅子前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男人身形高挑,英俊的側臉隱藏在陰影裡。透過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可以看到這人浮在眼底的淡淡一層烏青,像是好幾天沒有閤眼了。
他皺皺眉頭,有些不確定地開了口:“……小季?你怎麼在這裡?”
“我是聽到新聞上的訊息趕過來的。”放下手中的棉籤,季源霖又彎下腰,擰乾水盆裡的熱毛巾,開始給病床上的他擦拭額前的冷汗,“我和導師在這裡的理工大學參加科研專案,前兩天新聞裡播放尋親啟